她想起了爷爷的叶子烟很香的味道,想起了他满箱满箱的书还有他捏着毛笔写字的样子……
坐在车子后座另一边的黄芳见她靠在车窗上,很不满意地说了一句,“你别把眼泪鼻涕糊在别人窗上啊,要不然下车的时候你就自己擦干净,老娘没空伺候你。”
双兖慢慢坐直了,一低头,眼泪就从顺着脸颊流变成了“啪”地一滴滴掉在了腿上。
她伸手搓了搓裤子上沾了眼泪的位置,还是热的。
同样都是亲人,一个是她爷爷,一个是她妈妈,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很多年过去,双兖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双兖(yan),第三声。
☆、第二章
很快双兖就发现,不仅仅是亲人与亲人之间会有差别,同学与同学之间、老师与老师之间也会有差别。
她就读于滢城的第一小学,这所小学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小学,但在省内也还能排得上号。她之所以能上这所小学,据黄芳说是因为她花了钱把双兖塞进去,双兖没少为这事挨她的骂。
她不怎么顺利地读了一个多学期,到了一年级下学期,原本班上按座位一列列地打扫卫生,现在突然改了。
班主任赵灵芬说,很多家长反映自己的孩子一到打扫卫生那天回家就很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决定请一个阿姨来打扫,然后班上孩子一人交点钱,付她工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双兖敏感地感觉到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她,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他们又在笑了。
双兖低着头死死地看着桌面,避开别人所有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她家很穷,每次一到交钱的时候他们就有好戏看。因为黄芳一听到学校要收钱就会打电话给赵灵芬,先是卖惨哭穷,然后再撒泼打滚,就是不交钱。
偏偏这个班是第一小学一年级最好的一个班,班上大多数孩子出身富裕,从中产阶级到千万富翁比比皆是,把双兖的寒酸拮据反衬得更为明显。
讲台上赵灵芬说,“都听清楚了没有啊?回去记得通知家长,下星期一要把钱带来交。”
学生们稀稀拉拉拖长声音道,“听清楚了——”
双兖没有回答,默不作声地抬头往窗外看了看,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的阳台边上多了一个人。
白色T恤,黑色长裤,一个黑白清瘦的背影。一只裤腿被撩了起来,往上拉到了小腿的位置。
他趴在走廊的围墙上,嘴里叼着根冰棍。
已经入夏了,双兖看着他一口咬去了冰棍的一大口,忽然感觉到了天气的燥热。
似乎只有他那边是清凉的。
双兖又看了一会儿,他回头望向某个方向,然后嘴上吃冰棍的速度一下子就变快了,三两下啃完,把剩下的小木棍扔进了垃圾桶里。
下一瞬,走廊上出现了几个大人。双兖看见里面有他们学校的校长和两个老师,剩下的人她不认识了。
男生在他们看过来的同时拉下了裤腿,站直了身体,极有涵养和风度地向迎面走过来的人点头致意。
他的态度一瞬间变得正式了许多。
明明差点就被抓到了随性而为的现场,真淡定啊……
双兖被这个小场景吸引了注意力,一直看着那边,随后她就发现那帮人走过来了。
男生跟在穿着正装的大人们身后,从班级的前门走到了后门,双兖的目光跟着跑。
其他同学也注意到了,全都盯着看。
双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因为赵灵芬不喜欢她,所以她就只能坐这种位置。
男生隔着玻璃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若有所觉地扭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白出了一种凉意的肤色和鼻尖上的一颗痣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双兖的眼球,她怔了怔。
这个人,她以前见过一次。他也去向爷爷收购过古董。
她看见了他前面走着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那天穿黑衣服的那个,接着也就认出了他。
男生的视线一扫而过,很快就走得没影了。
那天双兖是躲在门背后的,他认不出她来也很正常。
但是他来这个学校做什么呢?没听说他们学校收藏了什么古董啊……双兖正漫无边际地猜测着,讲台上的赵灵芬清了清嗓子道,“都别看了,看黑板!那些是来考察学校的人,可能会给学校捐款,跟你们没关系啊,都好好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