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静言竟然这么快忙着去抗震救灾了……
“那,学校呢?”
“应该请假了吧。”凌霂云倒是并不担心这点,“哥哥好像不打算参加高考,学校那边没关系。”
凌霂云这话里又透露出了新的信息,双兖只好接着傻傻道,“不去高考?”
关于訾静言的事,似乎总会生出无穷无尽的疑问。他的想法、举止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测,他走在别人前面,把身后的人都远远地甩开了一大截。
“妹妹还记得哥哥参加的数学竞赛吧?”凌霂云问。
双兖点头。
“那个比赛拿了奖是可以保送大学的。”凌霂云摇摇头叹道,“多在学校上点课他都不愿意,又偷懒了。”
保送是什么,双兖还是知道的。
那是一种比直接考上名校还让人艳羡的升学途径,头顶光环,脚踩凡人。
訾静言本该在紧张地继续准备竞赛,现在却去了汶川,站在了灾区的第一线上。
双兖在这一瞬间,再次感受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好看一点,或者更聪明一点的,而是别的、更直达人心的东西。
☆、第十九章
訾裕然临时组织了医疗救援队派进灾区,因为灾情急迫再加上急需医疗资源,訾静言和肖邺跟队进入重灾区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先行的志愿者队伍分散到了各乡镇,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地点光是行进道路都被堵塞的,山岩坍塌,巨石滚落,随时都有可能有余震,日日夜夜不甚分明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一些已被打通的道路,则是救援官兵走过的。震后不过几个小时,十二号当天就已经有部队进了灾区,訾静言他们在挺进灾区后遇见了几个从茂县出来的志愿者,为首的人是个中年男人,是来交接医疗点物资的。
借着他停留的时机,有人见了,就忧心茂县情况如何,中年男人道,“路很难走,两边山上会有石头砸下来,余震一来,根本就挡不住,喏,你看我这手。”他一捞左手袖子,便可见胳膊上缠了布条,掩不住下面的斑斑血迹,肩下有块血肉的地方看起来还有些奇怪,布条是向里凹的。
肖邺问他,“大叔,你这手……”
“被石头砸了,卡在肉里,拿出来的肉也跟着少了一块。”中年男人说得轻巧,肖邺听得倒抽了一口气。
布条下,中年男人的伤口必定深可见骨,被生生剜去了上臂的一大片血肉,他却马不停蹄地来了这里,只为了再把医疗物资带回茂县。
他失去血色的脸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面色凝重,绷着额头上的抬头纹对一边道,“把这些都搬到车上,走了!”
訾静言趁他还没走,向医疗队的医生要了一只药剂,塞给中年男人,“止痛用。”
中年男人皱眉,不赞同道,“这东西我用不着。”
訾静言甩上了车门,淡声道,“如果活着的人都死了,死了的人如何心安。”
中年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道,“开车。”
绕是他体格健硕,受了这种伤,体力上也早就觉得跟不上了,只是灾区医疗资源紧缺,所以他只随便扯了块破布把手给裹了,做了简单的止血,咬牙挺到了现在。
车发动了,訾静言往回走,肖邺喊道,“大叔,你是做什么的?”
中年男人的声音混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满是不耐烦,“卖烧烤的!”
肖邺有些无言,半晌后才道,“……看着不像啊。”
“越是普通的人,你越想象不到。”訾静言低声说了一句,抬眼一看那边医疗队已经整装待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也得走了。”
进入重灾区北川中学,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已经有志愿者和救援队进入了现场,有人抬着失去知觉的人往訾静言旁边过,血污的长发掩着面,周身褴褛,不知是死是活。
擦肩而过的瞬间,訾静言脱下了身上的薄外套,盖住了她的半截身体。
抬着她的人脚步匆忙,却红了眼,对他重重点了点头,非常用力,像他们这样一同亲见尸山血海的人,已经做不出更多的表达了。
沉默着,沉默着,以为发现了什么,激动得正欲呐喊,再一看,原来只是具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