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钱钱问他:“三哥哥都做过什么好玩的梦?”
万聿道:“没做过什么梦。”他平日睡得晚,睡得时间少,倒确是不容易做梦。
纪钱钱以为他不想说,左右睡不着,转问他别的事道:“三哥哥说说你小时候在这里的事吧。”
万聿问她:“你想听什么?”
纪钱钱道:“什么都行。”她就是对他的过往控制不住地好奇。
万聿沉思了会,仍是道:“我都不记得了。”
纪钱钱以为他又故意不想说,耷拉下眼皮。
万聿见了,也只是在她背上拍了拍作为安抚。这一方面确是因为他不想说,另一方面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他三四岁的时候来这里,那时他还小,兄长醉心于武学,每日跟着庙里的师傅去练武。
他不能到前面人多热闹的地方去,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上,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兄长不练功的时候,会带他出去打些野味。因为不能带进寺里来,二人就和山下村里的孩子一起,在林间烧来吃。
后来他开了蒙,有了教他念书的师傅,大多时候都是在房里念书写字,累了就坐在门槛上,看日升日落,花开花落。
他八岁以前的事乏善可陈,就是自己偶尔想起来,也只剩一个坐在门槛上的寂寞身影。
纪钱钱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万聿其实很寂寞的感觉。
八岁以前就不必说了,正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年纪,偏偏生长在一个深山野寺中,每日跟着一群枯燥乏味诵经礼佛的大和尚为伍。
即使后来去了万府,大家也多不敢跟他来往,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人生如此,何其寂寞。
她想起他之前说的,娘亲并没有陪他生活的话,奇怪她的去向,迟疑地问他道:“三哥哥的娘亲……”
万聿垂眸,片刻后,淡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他父母去得早,那时他还没有记忆,从来不知他们的模样。
兄长大他五岁,记得父王、娘亲对他的好,有时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哭,说他想娘亲了。
那时的兄长,是他觉得最陌生的时候,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一对他从没有谋面过的双亲。
没有母亲会无缘无故地抛下孩子,想他的生母多是遭遇了不测,纪钱钱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是握住他的手,朝他偎了偎。
服了两剂药后,纪钱钱的病好了很多,怕万老夫人担心,不敢在外面久待,清了外感后,就回了万府。
万老夫人见她面有病色,气色不佳,自是少不了一番盘问。
纪钱钱只告诉她是玩得太开心,累的,万老夫人竟也信了。
两个丫头都是事先嘱咐好的,也没有多嘴。倒也瞒混了过去。
万荣还有几日就要上场考试了,想来是准备得不错,自打她从藏龙寺回来,每日缠着她问,若他考中了送他什么。
纪钱钱问他想要什么,他又不肯明言。只说她不关心他了,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二人因此又吵了两句嘴。
纪钱钱想不明白,万荣那么精明有心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幼稚起来,连个孩子都不如。
怕他赌气上场,影响科考发挥,她只好安抚他说只要她能做到的,他想要什么都行,暂时算是将他稳住了。
纪钱钱原打算着,等万荣考完秋试,就跟万宁商议请孝和公主收纪乔为义女的事。
谁知刚病愈的赵老嬷嬷,突然请万老夫人做媒,给赵湘聘纪乔。
纪钱钱想不通,赵老嬷嬷为何如此急迫地想要定下赵湘的婚事。
明明他就要考试了,就不能耐性等几天,待他考了秋试么?
不然若万老夫人知会了纪家,就是走过场,纪家那边肯定也是要相看一下赵湘的,她就不怕赵湘因此分了心?
万老夫人也对此颇感意外。
万五夫人不知为何,再不提为万瑛聘纪乔的话。
万老夫人就当她已打消此念头,应了赵老嬷嬷。
万五夫人听说后,也没说什么。倒是万菽,暗地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后来纪钱钱才知道,竟是万菽看上了赵湘,跟万五夫人死缠着要嫁他。
万五夫人可以替姜颜说赵湘,却舍不得把万菽嫁给他。
她总觉得万菽是万家的正经小姐,日后完全可以找到比赵湘条件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