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道的是,贺霖只是粗略地翻着语文书,找着她留的那首作业诗时,偶然看到了这一首。语文的那些死记硬背,他向来很不擅长。小时候连一首关雎都背了一通宵才能背下来的他,几乎是只读了一遍,便将这首诗记下来了。
仔细读来,居然跟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契合。
有一件事他没有跟她的姑姑撒谎。那就是——他真的是有东西要寄给她。只不过,是一封情书。他本想当面讲给她听,然而这话太过令人尴尬,他实在讲不出口。于是只好找车站里的一个背着大大的书包的小学生借纸和笔,把它写了下来给她看。
那小学生看他长得凶,一开始怎么说都不同意,撇着小嘴眼看就要哭。他没办法,掏出钱包,一张一张红色的票子拿出来跟他换。等他拿出第五张,小朋友才拿了纸跟笔,往他手里一塞,抢了钱拔腿就跑。
贺霖不禁勾起唇角:这辈子所有的窘事儿,都在这一晚上为了她干了。
正自嘲着,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发来的微信。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的语文水平着实是有限,虽然按照她的要求,背了好多古文,可她不给他讲,他还是读不懂,那些晦涩的语句都是什么意思。
望着这两句,一共十四个字的词,他第一反应,便觉得这是首情诗。
他赶紧复制了,到浏览器里面搜索。看到了释义以后,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但愿我是那天上的星星,你是那天上的明月,我们皎洁的光辉能够永远相随。抒发惺惺相惜,不离不弃的感情。”
他不是明月,她才是明月。她不仅是明月,更是他的小太阳,把这十几年所有的阴霾全都驱散,把他的一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三周后,准高三生们终于提前开学了。
收作业时,七班班主任惊奇地发现,贺霖所有科目的作业都完成了,一张不差。
那少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懒洋洋地驾着二郎腿坐在最后一排,可眼睛里却有什么,跟原来不一样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霖坐在食堂里,看着顾言惜小口小口吃米线,细嚼慢咽的样子,眯起了眼睛:“顾言惜,你算是把我所有的假期都毁了。”
顾言惜嘴里正吸着两条,闻言,抬起头来很冤枉地看他:“为什么?”
他也低下头吃饭,不看她:“以后我恐怕再也不盼着放假了。一个月,太煎熬。”
两周后,其他年级也开学了,学校里又热闹了起来。
贺霖不喜欢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尤其是有那么多高一新生。
那些新生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带着一身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气,走在学校里,全然不认识他贺霖是谁。
不止一回,他走在她身旁,对面走过的男孩子一直盯着她看,盯着盯着就红了脸,错身而过后,马上开始打听她的名字。
他不能在她面前粗鲁,于是不动声色地一个个瞪过去。
好累。
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了,就有不知好歹的孩子来跟她搭讪。
更让人烦躁的是,那个破合唱团又开始练习了——他当初就不该一见她撒娇就心软,不该让她参加那个什么歌咏比赛。
该怎么让顾言惜摆脱那里,一时间成了贺霖人生中的一大难题。
而顾言惜对此却浑然不觉,她甚至很喜欢合唱团的氛围——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唱歌,一下子就能把学习、成绩这些恼人的东西都忘掉了。这样的环境,比她原来枯燥地跟着先生写字、念书要好上太多了。
开学第二周的周五,班主任下发了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安排。
对于准高三生来说,这第一次模拟高考分数比例设置的考试是至关重要的,有可能会给人树立信心,更可能将四周的补课一票否决。
于是这天上午大课间,聂渊跟冯路遥找到顾言惜,说正好下周新高二生要集体出去学农,人也凑不齐,练习就先暂停一周了,等月考完了继续。
顾言惜点点头记下了。
冯路遥这还是开学后第一次碰到顾言惜,于是闪着星星眼跟她八卦:“怎么样,一个暑假过去,你跟贺霖有没有进展?”
遇到这样的问题,顾言惜本能地就有些抗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况且现在还有聂渊在旁边,叫她怎么开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