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我对惠子的愧疚之心,我跟看护打了招呼说想去买点东西作为入住新家的庆贺礼物。但是看护小姐好像并不允许我现在离开医院,我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这个看护看样子应该比我大个三四岁,个子不高,站起来的时候才到我的眼睛,长了张圆脸,一双丹凤眼里透露着聪慧和狡黠。
“那能麻烦您去帮我买点东西吗?”我可怜巴巴的问她。
“买什么?”
“搬新家想买点礼物。”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就买束花好了。”
我知道她是怕麻烦,医院楼下对面就是一个花店,去那儿买束花不过十分钟的来回。可是惠子就是开花店的,给她送花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
我想了一会儿,说:“要不,买个小蛋糕吧。”
可能是我惨白着脸寡瘦的样子令她感到可怜,又或者是我给了她三百块钱却没有规定买哪种蛋糕还允诺如果有剩下的就让她留着,令她感觉像是捡了一个便宜,总之她答应了。
她下去买蛋糕了,走前还千叮叮万嘱咐要我无论如何不要乱跑,等她回来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太奇怪了,我觉得这个看护实在太奇怪。
不像个看护,倒像是某家派来的管家一样。
某家是谁呢?
不可能是惠子,她一向不屑于做这种“劳民伤财”的劣事;不可能是母亲,她走之前已经嘱咐过惠子,她也不会做这种“禁锢”系的俗事;难道是付令仪女士?我思索了一会儿。
虽然这和她一贯作风有些相似,但是也应该不大可能,她是巴不得我离她越远越好,万万不会有专门派人来看着我,因为说是看护,更像是保护和监,不管怎么样这人的出发点总是关心我的吧。而付令仪女士,她才不会“爱屋及乌”。
那么是谁呢?我绞尽脑汁也猜不透。
下午五点的时候,还不见看护回来,惠子也不见踪影。
惠子和我约好了下午五点,她很少会迟到。
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去办理出院手续不是不可以,就是一出病房感觉整个医院空荡荡的,又冰冷,心里莫名有点害怕似的。
真是奇怪,从前我的胆子是很大的,没想到寻了一回死之后,胆子倒是变小了,想到锦源死在那一片白茫茫又冰冷过的雪山上,我就止不住的发抖。
我强打起勇气告诉自己,现在是春天了啊,外面没有雪,春天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春天的气息会冲散这医院的冰冷。
我把医院的东西归还放好,准备换一身衣裳。
我把身上的蓝白病服脱下,套上一件羊绒衫,下面是黑色的丝绒裙子,外面套着的是那一件湖绿色的大衣。
除了这身衣服,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早上惠子来看我的时候说为了下午出院方便把多余的东西都给我带回去了,就给我留了一套衣服和我的手提包。
没有“身外之物”的加持,我没有感到轻松,反而缺少安全感。
想起从前都是锦源把我照顾得很好,从大学里跟他在一起一直到我出校门参加工作,我似乎真的就是不沾半点“阳春水”,生活上不要我操一点心,什么事情他都能预见性的替我考虑到,替我提前办好。
从前那个“野小子”慢慢被他化成“百指柔”,从“纸老虎”真正蜕变成只有急了才会咬人的兔子。
渐渐的,我甚至感觉我像个“智障儿”一样,什么事都做不好。
当我恍恍惚惚办完其他手续,在护士台等着打印“出院小结”的时候,一个穿着宽松黑色羊绒外套的男人率先拿过我的出院小结走到我面前,说要送我回家。
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跟我说话的时候什么表情也没有,耷拉着两只手,眼尾也是耷拉着,看起来就不和善。
我怕是疯了才会答应让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陌生男人送我回家。
“不用了,谢谢。”我说。
“受应先生所托。”他说。
“应先生?”我的脑袋里立马出现轰隆一声,哆哆嗦嗦的问,“哪个应先生?”
“应锦源,应先生。”
他说完,我的腿立马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几乎要晕倒,他一把上前扶住我的胳膊,我哆哆嗦嗦的又问了一次,“你再说一次,是哪个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