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我并未认出来这地方。还一直当自己是摔坏了这里,眼前景象全数是自己混想出来的。”钟回说着,便指了指自己头上,“因此满心里想的只是要如何尽速醒来。后来终于记起此处是哪里后,我便想,若是阻止‘自己’出去,那后来便不会掉落这悬崖,也许方能解开这死局。”
程吟听到这里,又细细看了看钟回并四周,低下头心中若有所思。她抬头又看向钟回时,见他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似乎有些眼熟似的,便按捺下了心中之思,只试探问他道:“所以……你便去堵上了那洞口?”
钟回停了便点头,又道:“方才我见你昏厥在洞口那里,欣喜之余,仍断不透那是真的你还是……还是我自己脑中臆想罢了。我怕仍是和先前那样,一和人照面,就又回到掉崖那一刻。于是便将‘你‘挪到’他’藏身的大树之下,看‘我们’相遇会如何。哪知你先是反手便来刺我,又放火烧了此地,险些叫我丧命此地……”他一边絮絮说着,一边抬眼看程吟,口气甚是委屈。
“今早?”
看钟回点头,程吟便艰难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十几日前在淹岭,遇到的那个怪……人?”
钟回想了半日,方才恍然道:“你是说……”
“对,你怕是真摔坏了,所以才将那人臆想成是今日的你自己……”程吟一边看着他,一边犹豫地看着他的神色。眼前事情实在过于难解,其实她自己也断不清,究竟是钟回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
她打算先丢下这话头,出去了再说。因二人这边动静如此之大,也不见有人寻过来,程吟便跟着钟回去寻当年那洞口。不多会儿,便果见有一个大石头在地上,钟回挪开那石头后,二人便爬了进去。
从那溶洞出去时,她尚且有些犹疑,怕这真是黄粱一梦,醒来全是空。可一想到蔷儿,她便似是攒了一把力气似的。好在溶洞外的硫磺气味早已不闻,地上遍地青草,那几棵杉树仍只是三五年树龄的样子,仿佛不曾长大过。
当二人峰头垢面站在程哦面前时,他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钟回仍当自己失踪不过三五日功夫,程吟也并未迫他多思。因她见钟回满面长须满头乱发,断不是三五日便能长成的。所以虽然对其中怪诞之处不免怀疑,却也不能断定,究竟钟回是真的误入了武陵源,还是他在这十年中,疯了一场罢了。
只是这些都不打紧了。她已清醒了十年,心中却无一刻如今日般满足。若是他真的要疯,横竖有她陪着,疯便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