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点头,“那泥奏凯。”
季少乐,他正点惦记着山台那边,有个蓝衣美人,携着水灵灵的侍女在看景,便屁颠颠跑过去了。
小河落得清净,正想好好看景,身旁,又种下棵菠菜。
……菠菜你别说话啊。
菠菜没说话。
顾老静静坐着,小河也静静坐着。
一老一少,望着雪山,一直到太阳照得他们的影子,换了个倾斜的方向,顾老才轻轻道。
“我想和你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么静静坐着就很好。”他问,“小玉,你们还会回来吗?”
小河:“不会。”
“……哦。”顾老抱了膝。
他笑,“客君说,他这一去,要走遍大陆的南北上下,把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一本传世的游方巨典。我告诉他,那他不若把四大极境也走了,那才真叫是流芳千古。结果你猜他怎么回的?早晚的事儿!你听听,听听这口气……讨厌死个人。”顾老默了默,“可我偏偏信他。”
“有时候,我觉得你们真是三个仙儿。”顾老被自己逗笑,“是真的仙。我撞了大运,或是倒了大霉,迷迷糊糊和你们相识,听了你们的仙言仙语,或是疯人疯话,听得昏头昏脑,又偏偏觉得,此中有真义。”
“可我堪不透。”顾老道,“存了念,明知山外有山,却永远到不了山那头。凭白搅得自己半生不宁,又偏偏甘之如饴。”
“但你们要走了。”顾老又问,“小玉,你们还会回来吗?”
小河:“……我不知道。”
“嗯。”陆老道,“走了也好。这话不好听是吗?但我知道,小玉你能理解的。你总是能理解的。我到底是顾家长子,再疯,也不能真疯。”
顾老躺下,甩了半腿垂在台边,“但我也不知道了小玉。等你们走了,没影了,人生那么长,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用余下半生,去追逐你们的幻影?世事咂摸着,总是无趣,发发疯……真的不可以吗?”
小河乘纳暖阳,望着远际碎光的长河。时间仿若静止,她觉得安宁。但又好像总有哪儿不对劲。低头一看,顾老一直在看她。
顾老别开头。
“没事儿,我是想多叮嘱你几句。但又觉得,阿良总会顾好你的。”
“走好,小玉。”他说,“如果你会想起,就偶尔想起我。如果你忘了,就算了。”
因着季少的原因,他们渐黄昏时才下山。一行人坐进马车。顾老乏了,憩得沉。季少挥洒着一抹小香帕,鼻尖追来追去地捕那香气。
光暗了,车里点灯。
小河抱臂,晃脑,心里头啧啧啧!季少敏锐,抛给她一个流光的媚眼儿。
小河一抖,抱拳,“失敬!”
季少笑笑,展开香帕,覆到面上,深嗅,而后掀起帕角,又掀起帘角,手一扬,巾帕飞去了车后。
小河:“你……”
季少靠壁休息,不当回事儿。
小河一叹,“……那你何必收。”
“不收?”季少笑,“岂不伤了美人心?”
小河摇头,“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才会伤心吧?”
“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叫傻。若她那么傻,我倒是为她伤心。”
“……”
“别这么看我呀,”季少凑过来,“好,好,不闹你了。那位呀,是吕家二小姐,已是许了婚配的。你不问问她,为何递旁家公子哥香帕,倒先怪责起我来了。”
小河微顿,“当真?”
季少嗯哼,“初时不知,套上三两句,猜出来就不难了。”
“那你是知道人有婚配,还……”
季少又展开折扇,桃花眼弯弯,“别是一番滋味嘛。”
“……”
“瞧瞧你,”季少灯光里凝视她,“人不也乐意着吗?倒你还认真了。”他道,“放心,吕家与我顾家不般配。我呀,不会真招惹她。”
“不般配?”
“对。”
小河稍想,笑,“总见你四处撩拨,如今才晓得,心里的秤是量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