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姚有个游方僧_作者:池边古树上(29)

2019-04-01 池边古树上

  小河拦住,无奈道:“那我进去拜拜璧山吧。”

  “不行。”

  “为什么?”

  “月照寺只在五月开放啊。”

  “但我有上姚僧牒,随时可以进的。”

  小僧摇头,“那是好久以前啦,月照寺现在在修缮,好多院都关了,装不下那么多别处的僧人啦。”小僧解释说,“而且不安全,怕人受伤。”

  言罢,门阖了。

  小河站在寺外。找人,人没找到。拜山,山拜不成。雾里,她不知身在何处,一时,也不知去往何处。

  许久。

  小河往西向看去。

  月照院墙,蜿蜒入雾。小河看入雾,抬脚,又走入雾。她沿墙而行,向璧山更高处去。

  既如此,不若再会一人。

  渐行,云雾渐开。偶尔,现出一点草木,又迅速遮掩。小河跨过一道溪水,沿溪流往上,来到一处小瀑。她绕瀑壁而行,转入一道小坡。坡顶是平地,被浓雾深锁。雾中,一矗巉岩绝壁高耸。

  小河走向巉岩。岩下有一棵银杏,树干光秃,在雾里隐现。银杏下,云雾绘出又涂抹去的,是一道院墙。

  原来是岩下有个小院。银杏在那院里。

  小河走到院门前。流水的声音轻了。巉岩高耸,给人压迫。

  她伸出手,敲一敲。

  “有人吗?”

  没人应。

  再敲一敲,“我进去了?”

  没人说不行。

  小河推门而入。院里雾浓,看不清晰。只有耳际轻轻流水响。小河循着记忆,摸索在雾里。

  左边该有一个主屋的。

  咚。

  腿磕到木台。对了。

  小河跪上木台,伸手一拉,就滑开了木门。

  房里雾气穿行,没人,只有两列四排书架。架上空荡荡,没书。

  合上门,回望院中。树在,隐约雾缝里,池也在。

  可人……“是不在吗?”

  小河小心挪移,又到了侧屋前。拉开门,也没人。

  真的不在。

  那只好下次再来了。

  回身。砰。

  踢到石头了。

  小河蹲身一摸,手误入池水。刺骨的寒。

  “嘶——!”

  她拽出手,牵起一堆水草。水草缠绕她手指,她想扯开。可刚一拉——就不对了。

  水草质硬,又很细腻,最重要的是,它是黑色的。

  像头发。

  小河猛地站起,又被手上牵扯的力拽回,一下就砸在河边。胸骨被撞痛,脸与池面,一线之隔。她晕眩中睁眼,眼前,又是一丛水草。

  草丛茂密,椭圆。丛下,皮肤苍白。

  那是一颗头。

  头沉在池中,茂密的水草,是飘散水面的发。

  “啊!”

  小河惊坐起,连连退后。可手里的头发拉着她,她退不远。于是她看见,这颗头,有个身子。身子趴伏在池边。

  这是个沉头入池的人。

  小河周身寒毛竖起。

  她眼挪不开,于是又看清,这人十六七的身量,长直黑发,蓝色布衫……

  等等。

  十六七?黑发?蓝色布衫?!

  小河瞠目。

  大声惊叫——

  “清清清清清,清流!”

  她往前猛扑,狠力一拉,把人头拉出池中。她拨开那人遮面的湿发,苍白面庞现出。

  那人眼前一条黑巾,缚紧了双眼。黑巾已湿透,紧贴眼目。

  “清流!”小河使劲拍他,“清流?!”

  “咕噜。”

  他呕出一口水。小河松下肩膀。

  “哈。”

  他苍白一笑,还挺开心。

  “小河,你来了。”

  说完,脖子一软,晕了过去。

  清流醒时,雾也散了。小院景致清透。主屋木台上,二人坐着。清流把头发裹入巾帕,囫囵揩着。

  小河无奈,扯过巾帕,帮他揉擦。

  擦完,她问他,“怎么回事?”

  “想接水,结果摔了,”清流拎起手中小壶,壶微晃,水已满。“摔得不轻,就晕过去了。”

  说完,他伸手摸索台边,摸到台边小炉,还有一应用具。他拾起火石,升起火来。

  黑巾还缚在他眼前。小河说:“真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