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笑笑,“十七年了嘛。”
“十七年了还能摔跤,”小河道,“我要是再来晚一点,看你还笑得出来!”
“不会的,”清流还是乐,“我知道,你会来得刚刚好。”
这话古怪,小河却不意外。
她问:“感觉到我会回来?”
清流答:“准确地说,是感觉到我会遇见你。”
“有区别?”
清流笑笑,把壶放上炉。
“怎么回来了?”
“来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
小河言辞里的情绪,被清流捕捉。
他问:“很打紧吗?要我帮忙吗?”
“很打紧。怎么帮?”
清流伸出手,五指抻开在小河面前。
他笑,“和以前一样。”
小河也笑了。
“小住持,你如今都这么厉害了吗?”
清流腼腆,“我不是……”
“他就你这一个徒弟,早晚的事!”
笑闹过,小河伸出手,与清流的五指交叠。少年人的掌心是暖的,修行人的院里,是寂静的。流水是唯一的声响,可流水也是寂静的。
小河听着,心也静了。
滴答。
有水滴下。
清流缚眼的黑巾下,道道水迹,从颌低落,落在木台上。
“怎么了?”小河有点慌,“干嘛哭啊?”
“没有。”清流言语沉静,退回手,抹过脸颊。
他道:“小河,我没有哭。我只是感受到你未来的情绪。”
他稍顿,而后压下了声音。
他劝:“小河,别找他了,离开姚都吧。”
小河收回手。
“什么意思?”她问,“他……”
死了吗?
“不是,”清流道,“是你,会遇到很痛苦的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小河,我只能感觉到情绪和趋势。”
小河回转头,去看院里。
清流听她一时无声,轻道:“抱歉小河,没能帮到你,还说了不好听的话。可是小河,”清流又劝,“离开姚都吧,好吗?”
檐下风凉,风里藏着雨气。小河凝视院里,看了很久,渐渐地,她晃动起双腿。
“清流。”
“嗯?”
“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一生吗?”
“……能。”
“有不好的事吗?”
“有。”
“你试过改变吗?”
“嗯。”
“改成了吗?”
“没有,”清流说,“从来没有过。”
“所以……不论未来是好是坏,它都不可更改,一定会到来,对吧?”
“是的。”清流说,“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说:“是命运。”
“我知道了。”院里草木清晰,小河的心也是。她说:“那我不走。”
“小河……”
“清流,你听我说。我答应小尔来姚都之前,就清楚,这一路不会轻松。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和他一样,想要一个答案。我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为了得到它,痛苦也没有关系。如果得不到,快乐又有什么紧要?”
清流没再说话。
他毕竟一番好意,小河有些抱歉,“是我固执了。”
清流摇头,“没有,小河,我理解。真的,我理解。”他又道,“其实我说之前,也知道你不会走,可我还是想试试。”
他低语,“果然,还是不行……”
小河不言,看回院里。
可不一会儿,却又转回头来。
“那个……”
“怎么?”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有痛苦的事……”小河试问,“那……有没有好事啊?”
清流笑出了声。
他道:“有的,小河,有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