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作者:水木糖籽(124)

2019-04-01 水木糖籽

  “君侯仁善。”

  任好忽然看向公子絷,眼神怪怪的:“那名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絷欲哭无泪,无奈道:“是荷香,她是铜中人,也是间机阁甲字行中唯一的女子。”

  任好放下心来:“不是你的问题便好。”

  “君侯您说什么呢!”公子絷翻了个白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任好瞪了回去:“若真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孤也懒得保你。”

  “君侯,我赢子显是那样的人吗!”任好看着他不说话,公子絷憋着气与他对视。半晌,两人忽然都笑了。

  “孤当然知道你不是。”

  听了这话,公子絷神色一转,忽然变得严肃:“君侯就如此笃定,子显不会犯错?不会背弃君侯?”

  “为君者,忌猜疑。”任好盯着他的眼睛,里头并没有瑕疵,“你说过,忠信为上,孤信。”

  公子絷看着任好,视线逐渐模糊,他当真没有怀疑过自己?一次也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任好推了他一把:“你想什么呢?右相在等你,还愣着做什么?”

  公子絷恢复过来,冲任好笑了笑:“君侯放心,子显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叫君侯为难。”

  任好冲他点点头,回他一个微笑:“快去吧。”

  公子絷离开大殿,任好的笑容凝固了,间机阁暗探失联,果真如他所说,只是巧合吗?还是……

  天上刚好飘过一片白云,任好盯着那朵云看了许久,直到它消失在宫墙一角。

  百里奚在八方馆与贤士们交流,赢支一直在院子里等他,直到添完第三道茶,众人方才从屋子里出来,没聊够的还在边走便问,几名识趣的见着赢支便先告辞了。

  赢支好性子地等到最后一个人问完问题,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走过来:“左相学问好,又肯屈尊来八方馆,真是八方文人之幸了。”

  “冢宰将八方馆办得有模有样,为秦国输送了不少人才,替君侯与社稷分忧,功不可没。”百里奚跟着他穿过一条宽阔的廊道,往八方馆后头走去。

  赢支谦虚道:“左相过奖了,左相给足了子桑颜面,每月莅临八方馆授课,将自身经验倾囊相授,子桑听了都觉受益匪浅。说到为国做贡献,子桑不及左相万一。”

  百里奚笑着摆摆手:“老夫过来与年轻人探讨学问,长些新知识,互相促进罢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屋子跟前,赢支做了个“请”的手势,邀百里奚入内。这间屋子在八方馆后头偏左侧的廊道一旁,远离石井嘈杂之声,偏僻幽静,唤作“竹林小斋”,平日里是赢支在此处休憩办公之所。百里奚忖度着,他带自己来这儿,想必是有事相商。

  屋内无侍从伺候,赢支座起一壶泉水,摆开两只茶杯,在三五个小器皿里头各自取了一点新鲜的叶子放在清水上蕴着,又钳了一片晒干的荷叶放在盛着泉水的壶口处,盖上壶盖。

  百里奚坐在旁边看着他,一举一动井然有序,想来是做惯了的,好奇地发问:“你这做法新奇,可有什么讲究?”

  赢支夹起两块烧得红红的炭放入泉水下的火盆中,解释道:“左相见笑,子桑年轻时游历诸国,在南边饮过茶,喜欢那个味道,但秦国的土地不适合长南方的新嫩茶叶,为着解馋,子桑研究了多种树叶草苗,寻出了这么个烹茶的法子,虽与南边茶饮味道不同,但还是有些心意在里头的,左相不妨尝尝。”

  百里奚笑着点点头,看他做完这一切,复又将手放在膝间坐好,问道:“冢宰今日想聊些什么?”

  赢支单刀直入:“便聊聊公子絷一事。”

  百里奚摸不准他的用意,问道:“此事君侯直接授意右相接手,个中细节旁人一概不知,冢宰想从何聊起?”

  铜壶的温度上来了,方才不小心流在壶边的水渍正滋滋地蒸发。

  赢支问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君侯在护着公子絷,就如同上回护着左相和右相一般,殊不知此案是否源自同一出处?”

  百里奚看了看眼前的茶盏,与往日用的漆木茶盏不一样,像是竹子削出来的一截,杯底放了一小簇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说道:“不论是否源自一处,用意到底是一致的。其实说来也是惯用的伎俩,若有人真的存了二心,一试便露出来了;若是问心无愧,君侯自然要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