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作者:水木糖籽(17)

2019-04-01 水木糖籽

  “君侯对你我的信任不是白来的,他既尊你为师,定是希望你能以自身阅历和才识替秦国助力,因而你只管放心地做,大胆地说,只要你把一颗真心摆出来,君侯总会相信你的。”公子絷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

  公子絷在任好身边多年,自是明白他的,说不定,此番话也正是君侯的授意,赢支随即表态:“君侯是心有大志之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公子絷将赢支送回府中,转而去往牧场方向。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任好盯着眼前的这匹马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皋先生,您确定这就是您带回来的那匹马?”

  九方皋规规矩矩地拱手,老老实实地道:“禀君侯,正是。”

  单看他那圆圆的脑袋和方正的面庞,任好就感觉,这是个比孙阳更加憨厚老实之人,实在不像个撒谎放肆的。任好又盯着他的眼睛看,黑黑的眸子,不到处乱飘的眼神,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诉说着他这些年的沧桑,更显得成熟稳重,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但他总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任好皱了皱眉头:“依先生看来,这匹马好在哪里?”

  九方皋拍了拍马脑袋,那马就摇摇头示意;他顺了顺马毛,那马便仰头长嘶;他作势欲骑,那马便跪下前腿,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稳稳妥妥地让九方皋骑在自己的背上;九方皋绕着牧场走了一个圈,期间,他只需轻夹马肚子,马便知步速的快慢。

  末了,九方皋从马上下来,问道:“君侯可想试一试?”

  任好连连摆手,也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大信任眼前的这匹马和这个人。

  任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皋先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九方皋不急不躁地行礼退下,孙阳和公子絷到牧场的时候,他已经自行回家去了。

  听闻九方皋寻马归来,孙阳很兴奋地问道:“君侯,皋先生替您寻得马如何?”

  任好脸色有些不好,指着那匹正在大口嚼着干草的马,冲孙阳道:“皋先生说他找到的是一匹黄色的母马,可子良你看,这分明是一匹黑色的公马啊!”

  孙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走到马的身边,绕着它转了好几圈,脸色突变,半晌方道:“皋先生相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你也觉得他糊涂了是不是?”

  孙阳莫名其妙地看了任好一眼,立马觉得用这个眼神看君侯似乎不大合适,连忙垂下眼眸回禀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感叹,皋先生相马的境界已经胜过我千万倍了!”

  任好一脸疑惑:“此话怎讲?”

  孙阳指着马的脑袋、身子和蹄子,一一为任好解说:“此马气息平稳,迈步有力,极通人性,日行千里,此前臣曾为君侯分选作战的马匹,此马若是到了战场上,既可做君侯的坐骑,也可为兵车的头马,无论放在那一类都是极佳的,整个秦国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匹这样的好马来了!”

  任好有些惊讶:“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孙阳的眼中充满着钦佩,“九方皋相马,观察的是马的天赋与内在潜质,故而忽视了马的外表,得其深邃精妙之处,而略其表浅粗糙之处,只看得到他需要看到的,看不到他不需要的在意的,这样的能人,难道不是奇才吗?”

  任好咀嚼着孙阳的话,默默念叨:“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

  孙阳估摸着他又做了些由马及人的联想,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相马与识才是同一个道理,子良你说是不是?”任好忽然很兴奋地喊道。

  孙阳笑着看他,点点头。

  “孤要广纳贤才,就不能拘泥于来者的出身高低,甚至不拘于他的国籍家世。之前孤一直担心,任用他国卿士可否比本国的更有风险,如今细细想来,本国卿士,尤其是宗亲贵族,难免有自己的势力,外来客卿,不论曾经权势多大,到了我秦国的土地上,可以依附的也只孤一人,如此看来,此法于秦国有益,可以推行。”

  任好转头看到刚来不久、正盯着那匹黑色公马发呆的公子絷问道:“你记下了吗?”

  “噢噢,记下了。”公子絷匆匆回头,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