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好更衣准备歇息,忽然侍从来报,说公子絷求见。
“这么晚了,子显可是有何急事?”
“晋国使臣丕郑求见。”
提起这个任好就来气:“他来做什么?不见!”
公子絷道:“这个丕郑,跟里克一样,原是世子申生的人,跟夷吾本不是一路,深夜求见,想必另有所图。”
任好想了想,不太情愿地重新穿上外衣:“那就传吧。”
丕郑鼻青脸肿地进来,任好也没给他好脸色,既不赐座,也不看茶,丕郑便立在殿中,直言道:“秦侯容禀,白日里在朝堂之中外臣不便言说,不是晋国无礼,实在是吕甥、郤芮几个奸臣当道,当日给君侯出了这么个主意,如今劝阻君侯不履行诺言的也是他们,偏君侯听信佞臣之言,这才惹怒了秦侯。”
任好睥睨着,不说话。
公子絷接话:“你的意思是,罪不在夷吾,而在几个臣子身上?”
“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丕郑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只一瞬间又缩了回去,道:“其实当日秦侯并不止有夷吾一个选择,秦侯明白,这晋侯之位还有谁更合适。”
任好与公子絷对视了一眼,看来他说得没错,这个丕郑和夷吾果然不是一条心。
公子絷有意引他的话:“那依尊使之见,该如何?”
“没有谁不贪图名利,尤其是吕甥、郤芮等奸佞之辈,秦侯若以重礼诱之并召他们来秦,再一举歼灭,晋侯没了他们的支持,外臣自有办法将他驱逐出境,届时秦侯再拥立新的晋侯回国,定能成功。”
呵,晋国一再易主,朝臣各怀心思,却没想到他们的计划中都有秦国这一环,任好觉得悲哀,堂堂秦国,如今竟沦为晋国争夺大位的工具了吗?
任好不表态,冷冷道:“尊使今天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孤自有打算。”打发走丕郑,询问公子絷的意见,“子显觉得,此法可行?”
公子絷回答:“臣以为,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受了一天的气,任好的脾气不大好:“你是想让秦国沦为晋国的工具,为天下人耻笑吗?”
公子絷连忙安抚:“君侯且勿激动,子显的意思是,晋侯夷吾背信弃义,叫君侯不痛快,咱们便也叫他不痛快。不如就按他说的做,或是郤芮等人叛变,或是丕郑等人作乱,晋国乱起来,不说一定能叫他让位,给他添添堵也好。”
任好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叫他君臣离心。”
公子絷点点头:“咱们并不费什么心思,他们却有的闹了。”
“好,就这样吧。”任好揉揉额头,“吵了一日,孤乏了,你去安排吧。”
不出一月,事情便有了结果。
公子絷得到情报,连忙跟任好禀报:“没想到吕甥、郤芮等人对晋侯还挺忠心,丕郑死了,还有里克、丕郑等人的同党祁举、叔坚、累虎、特宫等人,也都被晋侯杀了。”
任好转着手上的扳指,缓缓道:“是孤大意了,小看了夷吾,他能杀死那么多旧臣,想来已经立稳脚跟,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了。”
“还有一事,丕郑的儿子丕豹来投奔君侯。”
任好摇摇头:“这样的人孤是不想收的。”
公子絷劝道:“丕大夫总归是能辩是非之人,他的儿子大老远来了,也不好拒之门外。”
任好叹了口气:“叫他进来吧。”
丕豹一身缟素,见到秦侯便痛哭:“多谢秦侯不弃,若是能事秦侯这样的贤明之君,家父何以落得如此下场,丕豹替父不值。”
“丕公子节哀,起来说话。”任好命侍从赐座,待他稳定了心绪,又叫端上来几分简单的吃食。
见他有些犹疑,公子絷冲他安慰地一笑:“都是清水素食,公子服丧期间可以用的。”
丕豹再次拜谢,对任好道:“晋侯背叛与秦国的盟约拒不割地在前,记恨朝中旧臣一一诛杀在后,如此背信弃义的君主,百姓如何能服?还请秦侯出兵攻伐,定能一举攻下。”
公子絷轻声提醒:“公子此言差矣,若晋侯真如公子所说的尽失民心,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绞杀诸位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