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作者:水木糖籽(70)

2019-04-01 水木糖籽

  “禀君侯,东南四郡大涝蔓延,祸及渭水沿途六郡!”

  秦国多年无灾,此次洪涝来得尤为严重,任好来不及细想,赶紧披衣系带,尚格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传二相、六官,去偏殿。”

  司马虢射向夷吾禀报了近期几个要案的进展情况,发觉夷吾总是心不在焉,想起卜师“晋国大咎”的预言,便讨好地多说了几句:“君侯,臣以为,沙鹿山之祸是人为而非天灾。

  夷吾摩擦着手中的暖玉,念叨道:“孤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才派吕甥去沙鹿山查勘崩塌的缘故,可总也想不明白,是谁要这么做?”

  “卜师言‘晋国大咎几近亡国’,以臣愚见,是有人希望借晋国的乱子趁机谋利。”虢射偷眼去看夷吾,发现他手中的动作停了,换了个姿势坐着。

  “借助晋国的动乱……他们想做什么?”

  虢射接着道:“十年前,先是骊姬之乱,世子自裁,二公子出逃,后又有里克杀二君二夫人,晋国一度陷入无主的境地。多亏君侯忠勇英明,继承晋国大统,诛杀叛臣贼子,这才稳固了晋国的局面,百姓才得以安乐地生活,君侯之德大于天……”

  “说重点。”虽然夷吾很喜欢听这样的言辞,但眼下,一直埋藏在他内心的一根钩子被钩了起来,他心中不安,不大想听这样的废话。

  虢射见四周的侍从皆低眉顺目、垂手侍立,上前走了几步,轻声道:“臣妄议,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君侯不要怪罪。”

  “你说。”

  其实在虢射进来之前,夷吾心里就有了计较,自他继位以后,便将先君的儿子、他的兄弟们都赶出了绛城,如今他们分散在各地,虽不见行动,但总像一只带刺的钩子,叫他心中不安。当日卜师说“几近亡国”的时候,他便有了这方面的猜疑,毕竟晋国内乱早就存了根,不是十年八年能解决得了的,只是他还想从别人嘴里得到印证。

  “若有人意图谋反,趁晋国大乱之际妄图易主,沙鹿山崩塌便是他们最好的借口。”

  “放肆!”夷吾突然动怒,将手边的竹简砸向虢射,他生生地挨了那一下,连忙跪倒在地,却也不求饶。

  “他们竟敢有如此想法!何人敢有如此想法?”夷吾在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其余人皆贴服于地,不敢抬头。

  夷吾走到虢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知肚明,却故意发问:“你说,是谁?”

  虢射有些害怕,君侯的火本不是冲自己发的,如果回答得好,便是君臣同心的信臣,如果回答得不好,便是触怒君威的罪人,这个回答决定了他今后的仕途。

  虢射壮起胆子道:“君侯未立世子,若国势有变,谁最能获利,这次动乱的主谋便会是谁。”

  夷吾的眼神从他背上离开,几位在外头的公子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这一点,连一个小小的司马都看出来了。

  “你说,怎么办?”

  虢射再拜于地,恭顺道:“微臣不敢揣测君侯心思,但愿为君侯分忧。”

  “起来。”夷吾走向主位,撩衣坐下,“公子在外不能培植势力,更不能握有兵权,孤瞧着他们几个总不大安分,手里头的人好像也都超过了公子的份额。你是司马,深谙晋国军法,挑几个错总能办到吧?”

  听这意思,君侯是认可他了,虢射面露喜色,连连应声:“微臣即刻去办。”

  夷吾又叮嘱道:“办利索些,孤最讨厌拖泥带水,也不想夜长梦多。”

  “是。”

  第20章 忘恩负义,但与天斗

  寺人通传,礼乐司的庆郑大夫求见。

  庆郑:“君侯,秦国来使。”

  虢射正在回禀沙鹿山的事,夷吾听了只觉得头疼,不耐烦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诸侯国盟约中可有半夜见使臣这一条?”

  庆郑轻声提醒:“君侯,虽已落日,但此刻还未打更,于礼上,可见。”

  夷吾瞪了他一眼,呵道:“孤今日身子不爽,叫他明日再来。”

  “君侯,秦晋两国相交,往来密切,秦使远道而来,微臣以为,君侯还是见一见……”

  “要不你去替孤见?”夷吾没好气地打断了庆郑的话,“还是说,如今已经轮到你来替孤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