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汗王,国主他……”帐边侍女见阿勒格烈来了,慌忙伸手想要拦阻。
阿勒格烈没有理会,径直伸手将那两名侍女格开,大步流星地进入大帐。
穹烈此时正躺在榻上,由哈玛扶着喂了一口汤药。他近来身子不好,一夜风餐露宿,又接连受到刺激,郁结之气无法排解,医正开了几贴药,嘱咐他要好生休养,万勿再有情绪上的波动。
哈玛见阿勒格烈进来,动作便不由一滞,拍了拍穹烈的手,将他的手重放进被角,起身略带责备道:“二弟僭越了,国主身子有恙,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阿勒格烈停下脚步,行了一礼,恭敬道:“臣弟来向国主请罪。国主不愿见臣弟,可兹事体大,能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还请国主万莫意气用事。”
“放肆!咳咳……”穹烈闻言艰难起身,语气中饱含怒意,“你如今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自作主张成瘾,是不是也想反了?!”
他想来极为动怒,随手抄起一旁铜质鎏金宫灯,一个大力就朝阿勒格烈砸去。
阿勒格烈忙将身前哈玛推开,自己则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那宫灯厚重,砸下之时敲到他的脚背,阿勒格烈吃痛,身形微微晃了一晃,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拱手道 :“国主的打骂,臣弟都甘愿领受,只求国主给臣弟一个解释的机会。”
穹烈不言。哈玛在一旁瞧见了,不由暗叹一声,缓步上前对着阿勒格烈道:“你又何苦逼他?”
“哈玛,你出去。”穹烈神色不动,声音闷响。
哈玛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离帐而去了。
帐中仅余他们兄弟二人。
阿勒格烈忽地跪下,双手交握举过头顶:“臣弟未得国主命令,擅自将十王子古泰册立为世子,今日特来向国主请罪。”
穹烈刚发泄了一通脾气,好不容易心绪宁静下来,如今听他旧事重提,不免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怒道:“你好大胆子!既然知道未得我的命令,竟还擅做主张?莫非你忘了曾经在我跟前歃血立誓效忠之事了?!”
阿勒格烈垂下头:“臣弟不敢!臣弟擅做主张自是有罪,只是……如今大宛这形势,臣弟已别无选择,望国主以大局为重。”
“好一个以大局为重!”穹烈气极反笑,“你倒是说说,若是我执意废掉古泰,如何就不以大局为重了?!”
“当日国主要立阿蛮为世子,臣弟反对,乃是因为阿蛮年纪尚幼,母亲早逝,根基未立的情况下,又得不到母族的帮衬,能不能存活亦是未知……”他顿了顿,抬头瞥了一眼穹烈的神情,见他面露愠色,却没有出言打断,心知此番话已经说动穹烈心中,不由继续道,“臣弟自然明白国主为了大宛鞠躬尽瘁之衷,洛安与我大宛,强弱太过悬殊,此前因着洛安内乱,无瑕顾及西域漠北,这才让我大宛有了几分喘息之机。如今洛安一夕复国,母族强势,却鞭长莫及,这才给了舒巴可乘之机。”
“你的意思是,阿蛮之所以会因此遇袭,全然是我的错了?”穹烈横眉倒竖,眼见着就要暴喝。
“国主息怒。”阿勒格烈速速低言道,“臣弟并无此意。只是如今阿蛮已经病重昏迷,即便仍旧被立为世子,亦不能平息洛安的怒火,况且于我大宛来说,世子乃是下一任储君……阿蛮如今是否能够醒转还两说,若是万一当真不能醒来……难道国主真要将我大宛的未来寄托在这样一个昏迷不能成事的世子身上么?”
“这就是你要强立古泰为世子的理由?!”
“国主有所不知,这乃其一,其二是,舒巴谋逆,自是没有角逐世子的资格,但国之储君,乃国家立国根本,国主目前膝下虽有六子,可大多母族式微,要不然就是年龄太小,蒙化未开……倘若贸然立他们为世子,一来不可服众,二来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阿蛮。”
“古泰年龄虽不大,却也勉强可算中游,母系西帐阏氏氏族庞大,胞姐明儿亦是众公主中佼佼者,尤其明儿幼时曾跟随大阏氏修习,一举一动之间已颇有大阏氏昔日风范,洛安为着大阏氏之死便是再暴怒,想来对着明儿总是会顾念一些,立她的弟弟为世子,只怕已是我大宛如今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