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白景迟反应,她已一个人先迈出门槛儿去。
白景迟正专心致志地处理公文,待听见这声,反应过来,抬头,才发现书房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见唐晟尚未跟出去,茫然状问:“郡主……郡主方才让下官……”
做什么来着?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必须确认。
唐晟说话素来简洁,三个字:“带孩子。”
说完直裾一掀,跟了出去。
带……带孩子?带什么孩子?白景迟老半天才想起自己房里还躺着一八岁大的小世子。右手尚捏着一杆沾了墨的狼毫笔,顿时将手肘支在书案上,扶额。自言自语叹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就江月宁那小子,要真醒了,发现阿姐不在,还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提问的功夫,白景迟早就领教过了,这世上恐怕没几人有耐性一一作答。
对着一堆前任县令留下的烂摊子,白景迟已很是头痛了,没想还有比这更痛的。郡主居然让他一未成婚的男子带孩子!简直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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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走出县衙,倾盆大雨虽已停了,可天依旧没放晴。江月篱素来不爱带伞,也有些故意,一个人在前面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又退了回去。
此前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不过是冠冕堂皇、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要真放着唐晟不理,她决计是做不到的。多多少少还是贪玩,若一下子什么都认了,她还怎么逗他玩?
比如此时。
回到唐晟身边,她又笑嘻嘻没话找话说:“谨之兄,我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好似……”
她故意欲言又止,转身对着他,倒着继续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观察他的神色。
唐晟面色沉肃,原本应该是不打算理她的,可偏偏这话说一半,不说一半,颇吊人胃口,憋了一阵才启开嘴唇问:“什么?”
江月篱噗一声笑,见他脸色更沉,方才一本正经道:“你好似也说过谎嘛!”
那时候是谁对她说从未?害她回去伤心了好些日子,若不是他那句话,她又怎会仅仅只纠缠了他半年?
不等唐晟回答,江月篱又接着说:“相信谨之兄从前甚少说谎,一定记得我说的是哪回吧?”
唐晟薄唇轻启,正欲说什么,江月篱又故意抢话,道:“呀!谨之兄,你莫非是想不起来了?难不成过去我对你误解颇深?你都是谎话连篇?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许是忍无可忍,唐晟终于微微别开脸,将目光转向街边,好好的闭着嘴,不想再搭理她。
江月篱捂着肚子哈哈哈,笑完,又说:“谨之,你知道吗?少了根头绳,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呢!要不要我亲手做一根送你?”
那日那根头绳和那些布条都被唐晟几剪子给剪开了,打那天起他就没回过驻军府,自然也没新的更换。其实本也无所谓,压根儿影响不了他的盛世美颜。
只是……
大宛风俗,女子若为男子编织头绳,或是绣诸如腰带之类的贴身之物,便表示这名女子心仪这名男子。男子若接受,则代表二人两情相悦。随后男方就可以找媒人到女方家里提亲,后面如何不消多说。
闻言,唐晟脚下一凝,顿时又将头转了回来。江月篱捂着肚子笑得越发猖獗。
唐晟深深一口气吸进肺腑里,真有些气了,这可是终生大事,再正经不过的事,她却笑得如此没心没肺,一看便知是故意捉弄,冷声道:“无聊。”
说完衣袖一拂,兀自往前走了。
江月篱笑了好一阵子才转身追上他,嘴角抽搐,却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正经地说:“欸。谨之兄,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今晚回去就帮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