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诺在杜家最喜欢的人除了外公外婆就到了这位表哥了,兄妹俩个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客套,擦肩而过时,杜谦给小表妹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阮诺则瞬间就回以他一个灿烂的鬼脸,杜谦脸上一直挂着的浅浅笑容瞬间就绽开了出来,他打小就生的眉眼清俊,如今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愈发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
阮诺不禁在心里想,难怪表哥班里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超级学霸不说,还长得贼拉帅气,哪个女孩子见了不是心花怒放的,就连方柔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方柔从来不说,自然是没有人知道。
阮诺在表哥彻底消失之后才意识到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是外公的一番□□,外公虽然平时都是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庞示人,但严肃起来的时候就连那个蛮不讲理的二舅妈都要敬畏几分。
然而出乎阮诺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外公并没有多么严厉地批评她,反而是神情中多了几分疲惫和安宁,他似回忆般缓缓说道,“我记得你啊,才出生的时候就这么丢丢大……”
外公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着丢丢大的阮诺到底有多大,嘴边一直噙着的那抹笑容,因为又是一代人的降生,外公总觉得像是上天赐给他无穷无尽的福气,阮诺打小身体不大好,父母带着她各大医院的奔跑,当然那都是她记事以前的经历,她不记得,但外公对于她小时候的种种细节却一直铭记于心。
她坐在外公的对面,刷了暗红漆的板凳硌得她屁股有点疼,她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但房间里不知燃了一炉什么香,令阮诺莫名觉得煞是好闻,仿佛木兰花的香味,这令她本来还有点浮躁的心竟然开始慢慢沉静下来,她继续听着外公娓娓说来,“你啊,打小就特别爱哭,任凭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只我一抱,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我时常跟你外婆说,我们两个老家伙是有福气的,有小谦,诺诺还有婷婷这几个好孩子在身边陪着,外公看着你们一点点从小树苗似的那么般般大长成现在懂事的大孩子,时间在一点一点往前走,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你们渐渐长大了,外公和外婆也越来越老了,我们没什么期盼,就是希望看到你们兄妹几个能和和睦睦地相处下去,以后不管遇到怎样的大风大浪,都要记住你们是血溶于水的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要同舟共济……”
外公其实近来身体并不是很好,抑制了几年的哮喘病犯了,高血压糖尿病也纷至沓来,阮诺常听母亲跟她说,外公年轻的时候特别要强,什么都想要争取最好的,当年他以优异的军中表现想要报考空军,奈何外公的哮喘始终过不了关,这成了外公一辈子的心病,他很想将自己毕生的这一遗憾弥补在自己的子女身上,奈何外公生下的几个子女都志不在此,唯有阮诺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女婿是个军人的身份,但奈何跟外公心中所想的那种翱翔于蓝天之下的空军飞行员相差太远,遂他也就作罢了。
人在少年多少回的折腾都是经受的起的,奈何岁月不饶人,老了皱纹就渐渐爬满了脸,阮诺从外婆翻出来的相册可以看出外公年轻时的帅气挺拔,可是如今,她看着缩在藤椅里,越发显得瘦弱的外公,她第一次感觉到外公的落寞和孤单,她很想走过去抱一抱外公,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挪动过一个步子。
她明白外公嘴里所要阐述的‘以和为贵’的重要性,但奈何她有主动求和的心思,但表妹终究是撅着嘴理都不肯理一下她。
阮诺心下一横也不再想搭理她,但一想到书房里外公的那一番苦口婆心她又觉得似有不该,万般苦闷之下,她又一个人踱步到了那个栽有一棵大榕树的‘老地方’。
江寄北已不再这里钓鱼,想必是回家了吧,她刚想坐在来看看西边落日后残留的绯色晚霞的时候,忽然眼神一瞥,瞥到了榕树根底下有一个细长的玻璃瓶,玻璃瓶上贴了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纸上的几行钢笔字迹是清秀隽永的……
他浅浅写道,“如果感到不痛快,就对着这只瓶子倾诉一下吧,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好办法。”
这说话的语气和字迹像极了江寄北,平时看他冷冷酷酷一副谁都不爱搭理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能如此细腻。
她果然如他所说,将玻璃瓶盖打开,然后对着里面大声地喊道,“杜婷婷,我讨厌你,非常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