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婷婷越说越起劲,嚣张跋扈的气焰就差喷到阮诺的脸上去了,阮诺气得当场就想给她一巴掌,但她的手扬起来最终还是放了下去,她答应过外公的,她也答应过表哥的,从小到大,她作为姐姐,处处让着她避着她,可是如今还是落成了这副局面,她不愿看到外公外婆脸上失落的表情,也不愿看到表哥脸上灿烂的笑容变成满天密布的乌云,她更不愿看到的是,从小就待她如亲闺女一般疼爱的二舅脸上的为难和难过,她不能,不能跟这个刁蛮任性的杜婷婷一样不懂事,她不能让杜家成为一场笑话,所以她的手从举起到放下的那一刻她都在冷静地克制着自己,可她到底不过也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要面子有尊严的女孩子。
所以,阮诺抡圆了胳膊准备拍下去的一巴掌忽然变成了轻轻一抚,她一边摸了摸杜婷婷的下巴,一边饶有趣味地冷笑道,“是,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有人治得了你!”
杜婷婷心里当然明白,阮诺所说的某个人就是她最怕的班主任,在学校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还涂指甲油,只要阮诺这个小报告一打上去,她杜婷婷今年想拿奖学金的如意算盘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阮诺并不是一个喜欢拿捏着别人把柄到处威胁别人的人,但是对于像杜婷婷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的善良和大度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杜婷婷气得呼哧呼哧,本来还想放狠话,但又怕阮诺真的会去班主任那打小报告,所以蹭了一鼻子灰的铩羽而归了。
没有一丝丝的胜利的喜悦,但阮诺心里却仿佛像出了一口恶气般瞬间轻松了大半截,同桌童瑶为阮诺的机智和不卑不亢连连竖起了大拇指,她说,“诺诺,你真棒!”
其实班里有一大部分的同学并不喜欢跟杜婷婷玩,其中就包括阮诺的同桌童瑶,不过因为杜婷婷成绩好,优等生似乎在班级里总有特权似的,所以大部分时候别人也不愿意跟她纠缠闹矛盾,所以这才助长了杜婷婷越发嚣张的气焰。
阮诺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从铅笔袋里掏出一支自动铅笔在语文课本上胡乱地画着什么,等到心情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才惊愕地发现她在课本上反复写的都是那方方正正的三个字。
她写的是,江寄北。
☆、友谊地久天长
阮诺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的这样的小心思,自从校门外看到江寄北和那个黑衣中年男子的纠缠之后,她的脑海里就总是会不停地出现他背着那印有夜礼服假面的卡其色书包和他那略显落寞的削瘦的背影,她怕自己这样的小心思会被别人看见,所以赶紧用橡皮擦擦了书本上的字。
童瑶看出阮诺脸上丝丝不痛快的神情,所以又用胳膊轻轻地捣了捣阮诺的胳膊,然后用很轻柔又有点小心翼翼的声音问道,“诺诺,你怎么啦?”
童瑶在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异了,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着长大的,在封建守旧思想盛行的农村,难得是童瑶的爷爷奶奶并不重男轻女,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他们有的,童瑶从来也不会缺一样,但即便这样,到底是不完整家庭里的孩子,每次学校开家长会,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或妈妈过来,而她却只有爷爷奶奶,虽然有爷爷奶奶她感觉到的家庭温暖并不比别的孩子少,但随着爷爷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多疾病的时候,童瑶的内心还是很担忧的,她担心爷爷奶奶总有一天会撒手人寰,她担心她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小孤儿,所以她总是活得小心翼翼,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要早熟的多,而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早慧,她极有分寸的说话方式让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她,这其中当然包括小小的阮诺了。
阮诺看着童瑶关切的眼神,忽然有一丝泄气似的哆囔着嘴巴说道,“我以为我赢了她我会很开心,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童瑶也跟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跟个小大人似地安慰着阮诺道,“是啊,毕竟你们是表姐妹的关系,就像我奶奶经常说的,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呢,虽然有些亲戚确实很讨厌,但这辈子好像就是摆脱不掉!”
‘这辈子’这三个字对现在的阮诺来说还有点深奥和难以触摸,但一想到从前的人生和此后的人生里都会有这么自私狂傲的讨厌鬼在她的世界里蹦跶着,她就觉得浑身不是滋味。
不过好就好在这一点,阮诺这个人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并不会把悲观的情绪一直带在身上,反而很多时候她更愿意把糟心的事情往积极的方向去想,就像她跟表妹杜婷婷之间这这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关系,既然这辈子都割舍不断了,那索性就随它去吧,左不过以后少点正面交锋的场面,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