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两人再次踏上同一辆马车,由战无双在旁边守护着一路往卫国皇宫进发。
自上马车后,秦槊又变得十分阴郁,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过一句话。
柒月见他把手放在膝上,一会儿捏起长袍揉成一团,一会儿又好似放松了一样,忍不住安抚道:“殿下,莫要紧张。平常心就好。”
秦槊回过神,把膝盖处的长袍抚平,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紧张了?我只是太久没回来了。”
柒月懒得揭穿他,和他闲扯上来,“外面的雪好大。”
秦槊好像被她这句话引得出了神,听了一会儿呼啸的北风,喃喃说道:“不算大。那年的风雪比这大多了。”
柒月一直很好奇他与战无双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雪,见他走神,故意问道:“哪年?”这是人最不设防的时候。
“离开那年。”说完,秦槊回过神,看了看柒月,或许是掩藏已久的秘密被人知晓,干脆把话说完整了,“我和无双是冬天走的。那场雪确实很大。”冷了一颗火热的心,也葬送了一段刻骨的亲情。
“冬天?”也就是说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十岁那年,未过新年就远走他乡。
柒月淡淡看了看他,不再说话。这要多铁石心肠的父母才可以狠下这般心肠?
“别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不需要同情,这是我该走的路。”秦槊似乎很不买账地说。
柒月转头挑起窗户上的布帘开始欣赏街景,果真不再看,不再怜惜。这本就是他的命,怜悯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人的心更伤。
马车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雪积得不深,却也留下了不少苍白的痕迹。
尽管天寒地冻,街边还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不过都被皇城派出的禁军阻隔到了一旁。
战无双笔直地坐在马背上随时留意着身边可能出现的意外。
柒月看完这些放下了布帘,见到秦槊又开始闭眼小昧,半头青丝在他脸颊处随着马车晃动轻轻摇摆,也不再去打扰。
很快外面的嘈杂声渐小,柒月再次掀起厚厚的布帘发现原来已经进入皇城范围。
宽阔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宫门外。皇城外有一条不宽却很深的护城河,河上架有五座桥,分别是皇帝,宗亲和五品以上官员进宫的专用通道。
陵王属于宗室,自然马车走的是宗室专用的那座。直到马车因为桥身微微颠簸了一下,秦槊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透出一股冰凉的决然。
宫门前没有太多的阻扰,因为整个卫国帝都都知道有位六皇子今天回来了。因此只是稍稍停顿,通报,车架便顺利地进了皇城。
柒月之前就听人汇报过行程,皇帝好似并未为这位远归的儿子安排什么仪典,只是让他去见他。因此马车也只停在了前朝殿门外。
柒月随秦槊起身,跟在他身后步下马车,抬头就看见一处高居上方的雄伟宫阙。
和自己知道的那些古老宫阙既相似,又不同。前朝殿位于前方宏大的高台之上,帝王之气磅礴浑厚,彰显着卫国皇帝雄霸天下的气势。
因为之前在驿馆耽搁了一些时辰,陵王车驾到达太和宫门外已是黄昏将至。朝臣早已各自回家,寂静的宫阙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秦槊举步踏上台阶,站在御道旁第一层阶梯上抬头远望,身影硕长却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无比寂寞萧瑟。惆怅般叹了一口气,忽然笑着转头对柒月欢快地说:“走吧。”
战无双没有跟来,柒月跟在秦槊身后踏上层层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片宽大的高台,一位手握拂尘,面色红润的老者似乎正在静静等候。见到有人上来,赶紧迎上,“老奴参见陵王殿下。”
“田公公?”秦槊异常激动,像个孩子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早已将之前的情绪抛得一干二净,重新走回自己扮了十六年的角色里,走到那人身前便捉住了他的手,“我可算见到你了。身子好吗?”
田公公瞬间眼圈红了,伸出那只拿着拂尘的手抹了一下泪珠,“殿下还记着老奴呢?老奴也盼着这一天,盼着殿下回来,盼着皇上早日记起殿下。”
“父皇?”秦槊脸色似乎沉了一下,不过很快笑了,以至于身边几乎无人发现他方才的异样,“父皇他好吗?我之前听说他生病了,他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