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叫得让我心碎。
我深吸了一口气,杯壁的热度愈发用力地传到我手中。
“嗯,我在。”
“你、你能来一趟,我家……吗?我、好累。”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随着飘扬的小雪一起落在阳台上。
茶杯落地。
撒下的红茶却慢慢染开白雪,淡淡的红色。
像血。
第29章 高三上
我跌落在大雪中。
好冷。
我没去拍身上的雪,又赶忙爬起。
同桌的家门是虚掩着的,我说,她一个人住。
我推开门,沙发上是一个赤.裸的女孩。
嫩白的皮肤,狰狞的几条红印。
地砖上点点血色,像悄然绽放的梅花。
掺和着点滴红色的乳白色液体还在流淌,大腿边是凝结了的血迹。
雪白的沙发一滩干涸了的红色。
我莫名想起我在阳台看到的景象,那一团红色绽放在白雪中,我觉得好美。天地同在,上下一色,一抹艳丽的红色嚣张地宣示着它的主权地位。
我莫名想起茶水掉落在雪地里的淡红。
可我不觉得此刻很美。
同桌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泪痕早就干了。
千辛万苦回到故乡
我的骨骼雪白也长不出青稞
雪山,我的草原因你的□□而明亮
冰冷而灿烂
我的病已好
雪的日子我只想到雪中去死
我的头顶放出光芒
有时我背靠草原
马头作琴马尾为弦
戴上喜马拉雅这烈火的王冠(作者有话说:选自海子《雪》)
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盖上毛毯抱住了她。
她怎么能这么凉呢。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要揉进自己的灵魂里,她干涸呆滞的眼睛终于流下眼泪。
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
女人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我脑中只有那傲然的红色。
在雪地,它真的,好刺眼。
第30章 高三上
我坚持送同桌去医院。
她需要的,是平复心情。
我溜进二哥的房间,从抽屉翻出了把□□。我摸着它漂亮的枪身,感受它沉甸甸的力量。
生命的重量,也不过如此。
我要出门的时候,我又把它放了回去。
□□是二哥的,不是我的。他事业正在上升期,我不能因为个人私仇,就连累他的仕途。
我费了好大把劲,终于从黑市弄来了一把□□。
这几天雪越下越大,世界就活在这样的欺骗中。
白雪假装自己覆盖了黑暗,也覆盖了肮脏,它以为自己能掩住其下的黑暗与肮脏。
我确定身上没有烟味后,才推开病房门。
窗户开得老大,雪呼呼地灌进来,窗帘随寒风飞扬。
床上却不见人影。
我伸手摸床,尚留热度,她去干嘛了,上厕所?
我将鲜花与水果放到矮桌上。我认真摆弄起花来。同桌很喜欢花的,那次去草原,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相机拍花,摘花,做香料,做花环。
那时候我们躺在草地上,鼻尖是淡淡的青草与花朵味,无尽的风抚摸着我们,是谁又在轻轻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手机铃声残忍地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到屏幕上的字,我莫名地手发抖。雪呼呼地跟着寒风往里面灌,我冷得要命,于是我走到窗户边,想关了窗户。
“阿音。”她的声音淡淡传来,像块一动不动的石头。
她是否已经对生活麻木?
狂卷的大风吹掉我的发绳,我发丝被吹了起来,飘进来的雪落到我手上,不一会融化了。
“你在哪?”我觉得手在慢慢发凉。
我有些暴躁起来。
“你听说过海子吗?”她像在说什么家常话,就像在说,今天风好大一样。
我捡起地上的发绳,却有点站不稳,风让我睁不开眼,让我眼睛酸涩。
我开口:“你别做傻事。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觉得矮桌上的花丑得要死,我一脚踹翻了它。
“阿音,别生气了。我给你念首诗吧,”那边的人笑声连连,“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我求你别说了……”风吹得我脆弱的眼睛忍不住掉泪,我难受地抓着头发,“你他妈别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