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将剧毒的朝歌子带入禁卫森严的槐王府,您也可以轻易做到。其实,您隐藏得很好,以上这些不过是我凭些许直觉进行的猜测。”
槐王妃莞尔一笑,说:“唐姑娘,那不如将你直觉猜测从头到尾推敲一番如何?我替你把把关。”
唐芝芝缓缓走近槐王妃,明显压低声音,轻声道来:“三年前,您在成家逆案里失去了很多很多,您恨梁王,所以联合芸娘里应外合策划出这一系列。可我不知道,您与槐王,不都说你们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您为何要害死他?仅仅是利用槐王的牺牲,作为扳倒梁王的筹码吗?”
槐王妃冷笑:“唐姑娘误会了,他不是筹码也不是牺牲品,而是最该死的的人。从一开始,我想除掉的只有他,至于梁王,大概是苍天有眼,让他不得留世。”
唐芝芝皱眉,困惑不解:“为什么?”
槐王妃忽的站起身,抱着牌位踱步到门口,静静地倚靠在门上,目视昏暗的天色。她反问:“为什么?不为什么。唐姑娘如果是我,恐怕也会走上这条路。”
不等唐芝芝追问,槐王妃轻轻合上房门,回到梳妆镜前,面对唐芝芝,露出一副戚戚的自嘲的姿态。
“三年前,成佑仗着他国舅的身份和他的一众乌合党羽诬陷我爹,也就是当年的户部尚书。污蔑我爹私自敛收财物,在历年官员遴选中操控弄权,并且与外敌沟通,放进别国细作进入权力中心。皇上得知后,在朝野重臣的压迫下,下令抄没尚书府。”
槐王妃将三年前事变娓娓道来,语气平淡无奇,似乎这桩灭家之案与她毫无关联。
她续说道:“梁王奉旨带兵抄府时,爹爹性子烈,见局势无法控制,冤屈无门可诉,便拔刀自刎,而我娘性子软,见此情状,被生生吓死。等我赶到尚书府的时候,见到的只剩下两具冰冷的身体。也是那个时候,梁王纵容属下奸小疯狂抢掠,甚至连我,他们也敢……”
成家逆案的案卷里有写,槐王妃在一片混乱中被几个狂徒士兵强行玷|污,直到两天后尚书府的冤屈迅速被平反后,从千里外匆匆赶回的槐王,在尚书府的柴房里找到浑身伤痕累累的槐王妃。
槐王妃再度回忆起往事,内心平静无波,明明是伤疤,却还能自己狠狠地揭开,面不改色。
至此,槐王妃口述的三年前变故与案卷上几乎切合,只不过由她讲述,字字戳心。然而,唐芝芝依旧不明白,槐王做错了什么?
坊间传言,槐王妃没了母族,又遭遇不清不白的一劫,连皇帝都明里暗里示意槐王冷落了她,再娶其他权贵之女。可偏偏温雅如玉,一往情深的槐王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对槐王妃悉心更甚以往,甚至从未有过地违背了皇帝的意思。最后,皇帝被打动,才随他去了,倒是在其他地方给槐王更多宽厚补偿,生怕委屈了槐王。
“如果我告诉你,三年前的一切都是他的杰作呢?”槐王妃微微一笑,却凄凉异常。
“他?谁?槐王么?”唐芝芝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人前的他,文雅风光,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宽和模样,在嫁给他之前连我也深信了他的伪装。三年前从尚书府里搜出的通敌受贿的大把证据,是他亲自安排的,也是他暗中派人通知成佑,那一切是他亲手制造的血案。”
唐芝芝的脑子里轰地一下,脑洞炸开。这与她想象的槐王,那个深情俊雅的公子,简直天差地别。
槐王妃看着唐芝芝愣怔住的表情,淡淡地笑着说道:“唐姑娘一定不懂他为何这么做。但你看到了,仅仅一个尚书府的覆灭而已,换来的却是成国公府与其党附的竞相倒台,换来了皇上对他日复一日的恩宠更甚。被宣告为‘成家逆案’的那场变故,让梁王彻底失去强势的母族依靠,再也没有资格与他争那个皇座。”
“他以我尚书府全府人的血肉,轻轻松松挣来了名声和权势地位。徒留我一人,要被他假惺惺地宠爱着,吃着喝着用我爹娘的命换来的柔滑富贵。唐姑娘,若你是我,会怎么办?”
唐芝芝霎时间懂了,三年前的成家逆案为一道鸿沟,完完全全隔开了梁王和槐王的实力对抗。在此之前,尽管槐王独占圣心,梁王备受冷落,但梁王的背后有强大到足以送他上皇位的母族,而槐王几乎孑然一身。所以以尚书府为诱饵,先发制人,引蛇出洞,让成佑兴冲冲地去打压尚书府,再迅速借力打力,反咬一口,坐实成佑诬陷朝廷重臣的大罪,牵一发而动全身,使得皇帝对他忌惮已久的国公府动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