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剧毒本来无药可救,但当时的一位王爷,府上藏有可解百毒的‘金风玉露’,那位王爷容貌俊美,又年少有为,叱咤沙场,立下赫赫战名,偏偏深陷情关,自从与我母亲一面之缘后,便再也难以自拔。
他听说我母亲急于救苏云异的性命,便以‘金风玉露’为聘,向她求娶。我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情郎死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嫁给王爷。
两人新婚之后,王爷救醒了苏云异,那苏云异眼见心上人竟然嫁作他人之妇,大受打击,一言不发地离去。
他便是我的师父,后来的昆仑掌门云鹤子。
婚后两年,我母亲生下我来,王爷大喜,对她更是怜爱备至,但她始终郁郁寡欢。那位王爷——就是我父亲,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就此撒手人寰,我母亲早已憔悴不堪,随我父亲一起逝去。
我师父听说此事,闯到王府,抢走我母亲的尸身,也将我一起带走。他将我母亲的尸身葬在昆仑的碧落洞里,夜夜都在洞前舞剑,有时月光明亮,他的背影洒在昆仑漫无边际的冰雪之上,实是寂寞难言。”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神色苦涩:“你看,阿晚,我的存在,不过是见证我父母的消亡,段某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世人都说我是昆仑派的天之骄子,说我是他人仰望的明月,只有在我心底,才清清楚楚地知道,段某不过是一颗流星罢了,刚划过天际,便湮没无存。”
故事不知不觉述尽,自命流星的段公子却怔了良久。
这番话在他心底缭绕已久,但他不曾对师父说过,也不曾对他人提起,不料此刻对着这相识不过数日的少女,竟然随口说出,似乎是一件再平常自然不过的事。
晚怔怔凝视着他,凄然道:“段大哥,倘若你是流星,那我也要做一颗流星,陪你一起在天上放一瞬间的光亮,再一起消逝在虚无缥缈的暗夜里。”
少女声音娇柔婉转,段暄心中却如遭雷击:“茫茫人世之中,段某不过是沧海一粟,阿晚,你何必陪我一起做转瞬即逝的流星?”
仿佛过了极久极久,才听到少女轻声道:“段大哥。”
他听她语声微微颤抖,一怔之下,手背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一滴晶莹的泪水打在他的手上,倏然化为一颗剔透的珍珠。
相传鲛人对月哭泣,其泪化为珍珠,一粒便价值千金。
他一惊之下,但见她脸上含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微笑,俏脸犹如珠莹玉润,清雅秀美,双眼美如秋水,眼波流动,眼角一滴泪水将坠未坠,又已化为珍珠。
晚风吹拂,她衣衫下摆轻轻起伏,月色里温柔旖旎,风姿如画。
段暄心潮起伏,柔声道:“阿晚,段某何德何能,配得上你的眼泪?”
晚笑盈盈地看着他,带着三分羞涩,低声道:“段大哥,我听庄公子说,人间的女子十五岁便及笄成年,不像我们鲛人,要到三十岁才能成年。”
段暄不料她突然转移话题,嗯了一声,微带迷茫。
晚含笑续道:“所以按照人间的说法,我已经是个大人啦,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个小姑娘。”
段暄微笑道:“好,恭喜阿晚成为大人,那以后段某是不是也可少操一些心了呢?”
晚温柔羞涩地凝视着他,俏脸上嫣红欲流,轻声道:“段大哥,我们鲛人,只能为自己的心上人流泪。”
段暄吃了一惊,不料鲛人的眼泪居然珍贵至此,柔声道:“抱歉,我不知阿晚……竟然为我流泪。”
晚慢慢靠在他肩上,红着脸难掩羞意,好半晌才鼓足勇气,低语呢喃:“成年的阿晚,想按照人间的做法,把自己许配给你,你同不同意?”
小公主一张樱桃小嘴,杀伤力惊人,三言两语,惊世骇俗。
昆仑段公子数日以来,接连破功,终于再难维持一贯的雅淡从容,连咳数声:“阿……阿晚,你怎么突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晚听他半日说不出话来,当下索性落落大方:“我现在知道尊夫人的意思啦,你说我是你的尊夫人,那日……又对苍龙教的那老头儿说,‘既知这位姑娘是段某的人,还敢抓了她不放,这份胆子,倒也不小。’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觉得很好,不会对别人说你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