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示其实我也一样,特喜欢往她家里跑。我们不免互嘲,小时候都是抵抗能力差没骨气的孩子。他正式把周奕民初中的情况给我详细说了一遍,我知道这种深深的遗憾会一直深埋在他心里。可是我们也都知道了,谁也抵不过时间和距离的洗磨,那种惨绝心扉的感觉已经远去,只有心底深深的回忆和怀念。
我解释从收到第一封信起到他走,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是他,知道了恐怕也没什么变化,因为从小只是把他当好朋友看待。他对我的一往情深,我无能为力,也无以为报。只有感叹缘分天注定,我和他注定了没缘分。
顾新恒无奈地看着我,摇摇头:“其实小艾,以前我也相信缘分天注定,但也不完全的。你就是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不仅对周奕民,这些年来,你以为我对你的好仅仅是因为他吗?我自己也差点以为是。所以高三的时候那女孩子追得我很紧,我也觉得因为奕民这辈子都不能再追求你了,心灰意冷。就想拿那个女孩子让自己死心,也让你死心。”
“可是我发现是不行的,对她不公平,对我自己的真心也视而不见。我对你的好,奕民只是借口,这个借口让我好迟才看清自己的真心。我果断和她分了,可是我还是迟了一步。”
“小艾,如果你不是先和孟朝宗一起,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我惊讶于他还有这么一段心路历程,却只能装作没听见,扭头看向窗外。顾新恒见我迟迟不开声,只好停下来陪着我沉默。小小房间,安静得出奇。时光荏苒,过往历历,在我们面前翻动,但我们都回不去了。
躲进医院没有亲朋戚友的打扰,除了孟朝宗的电话。他的电话不多,隔个一两天才来一个,也都是家长里短,在家里过得怎么样的平常问候。之前我几乎事无巨细都向他报告,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可是顾新恒摊上这车祸后,我实在没法向他开口我在照顾顾新恒。只好还是扯些在家里同学聚会、走访亲戚之类的话题。说多了,扯不下去了,干脆就说看书的事情,和他交流起书里内容。
每当看到孟朝宗的来电,我怕顾新恒尴尬,都要跑出去接听。次数多了,搞得顾新恒也知道是孟朝宗的来电。我偶尔回头,看到病床上的他把书放下,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让我觉得似乎和孟朝宗多说几句都有负罪感。等我回来,我都不敢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男朋友。就问我寒假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和他说?”顾新恒很关心。
“怕他误会,没说我在照顾你。就说看了些什么书。”我感觉自己不应该做贼心虚啊,要说最大的贼还不是眼前这个,一想气就来了:“你现在是不得意了,把我困在这里,搞得我在别人看来要失身…”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赶紧作止。
但顾新恒已经领会了,不由叹气:“小艾,虽然我是希望人生里的每一分钟都和你在一起。但是这个撞伤的事情真不是我希望的。我也觉得让你受苦了。你这样照顾一个男孩,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过。要不你还是回家吧,这几天我自己差不多可以了。”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别说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就算不是,你住院我也会照顾你的。”我向顾新恒认错。
“不是的,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也是——利用了你的善良。”顾新恒舍不得说出口,可终于还是说了。
“你别这样说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别说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就算是路上见着的人,这种情况也不能袖手不管啊。”我安慰他,“好了,不要争执这些没意义的。重要的是你赶紧好起来,重新站起来,蹦起来。”
“其实我还想多呆几天呢。”顾新恒自言自语,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我耳边。
但也许是他够幸运,三轮车没撞得厉害;也许是他正年轻力壮,恢复得快,呆在医院四天后,红肿完全消退,右脚绑带拆除,可以正常行走了。拆开绷带的时候,扯裂的皮肤虽然已经结痂,还是鲜红一片。我心里叹息,恐怕这里要留伤疤了。转念一想,总比搞得骨折粉碎好。
可以出院了,顾新恒反而显得不高兴,一直在磨磨蹭蹭。我也隐隐约约有种别样滋味在心头。可是两人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要送他去姑姑家继续休养几天,因为医生叮嘱他还是要注意,尽量多休养一段时间,尽量避免用右腿,以免留下后患。他坚持不麻烦他姑姑,回邻镇老家,又坚持不用我送了,可以自己搭车。家里有他挂念的爷爷奶奶,这个寒假都没怎么陪他们,过个十天八天学校也差不多开学了,他希望多陪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