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才知道在我的背后他做了多少工作。可他什么也没多说。从年少时的一起学习进步,到长大后的默默成全,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理解她,支持她,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一路走过来无论天涯海角,无论时光轮转,他还是年少的初见样子,天不老,情不变,爱她如初,不求回报。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任由幸福散溢在整个屋子。
☆、第 40 章
婚礼越来越接近。有个念头却在我们心底越来越强烈,可是谁也不好意思先说出口。
还是顾新恒说了。“小艾,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可我怕你说我。”
“我也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可我也怕你说我。”我说。
“我们把各自的事情都写在纸上,然后同时打开看看,是不一样?”顾新恒提议。
“好。”我随声呼应。
我们同时打开各自写的事情。
顾新恒写的是:“回鼓山看下奕民。”
我写的是:“回去看下周奕民。”
我们没其他意思,就是想告诉他,我们幸福了,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也祝福我们。
我们选择了一个周末,由顾新恒驾着车一起回了鼓山。自从我弟大学毕业,今年我爸妈都跟着上了深圳,我们也只有住酒店了。自从大四毕业那年匆匆回过一趟家里,我已经三年多没回过鼓山了。而顾新恒更是自从大二撞伤那年回来鼓山,足足六年没回来了。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鼓山的同学是大半联系不上了,鼓山的发展变化还是非常明显的。我们的小学已经大变样,除了还保留以前的几栋房子,所有的教学楼都已经是重拆新建的,运动场也全部水泥硬底化。只有那些凤凰树更加高大苍劲,亭亭如盖,垂垂如剑。我们手挽手踱步在校园,无限感慨昨日见面的情景还如在眼前,就光阴似箭,眨眼快二十年。
鼓山中心市场重新作了装修,面积扩建,经营范围大多了;镇区中心道路全部进行了翻修,安装上了路灯,夜市也热闹起来。一如当时少年的我们,不少后生仔在晃荡。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我们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
但也有越来越破落的。以前位置偏僻的煤矿区随着城市的扩张已经被纳入中心区了,但早已没有什么煤可挖。这几年,大量的煤矿工人下岗的下岗,转业的转业,外出的外出,剩下的都是些老房子老职工。昔日繁荣热闹的作业矿区,煤矿学校、煤矿医院,煤矿电影院,煤矿舞台,人气凋零,破落残败,和着整个煤矿矿区像个垂垂老矣的垂暮老人,再也找不回昔日的生气。据说,国家已经确定将其作为棚户区将进行拆迁改建。
我们辗转才找到了周奕民家里。原来前几年,他爸妈退休了,弟弟也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就在高城买了房子,搬到高城去住了。
奕民的爸爸还能认出顾新恒,却不认识我。顾新恒告诉他,我就是当年周奕民喜欢反复写信的那个女孩,周爸爸端详了我一会,连说:“是个好女孩,奕民眼光没错。可惜就是没福气啊。”我们详细问了奕民爸爸妈妈的生活,他们都有退休金,弟弟也还争气,读了大学刚毕业出来工作了。周奕民虽然是他们一生的痛,但也已过去10年,时间把记忆冲淡,也把悲伤冲淡了。
我们告诉周奕民爸爸妈妈我们要结婚了,回来看看他和他的家,才放心,同时希望得到他在天之灵的庇佑。周爸爸连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他在天之灵一定保佑你们。”
离开高城的时候雾色弥漫,我跑了两天睡不好,上车就睡意袭来。顾新恒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我披上,让我好好睡着,一路驱车奔回广州。
我们的婚礼定在农历8月份,顾新恒知道我喜欢秋天。和家里反复商量,家里让算八字的反复掐指运算,定了农历8月16日,公历是9月23日。
可是公历9月10日那天,毫无预兆地,在我们的小屋里,他留下一纸书信,一串钥匙、一张银行卡,说是他留给我的房子和存款,人走了。从鼓山回来,我就天天在报社爬格子,想着在结婚前把所有工作尽量安排好,到时就可以和顾新恒婚宴后来个胜利大逃亡,躲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倒好,自己先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