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柏玄正在专注地听她说话,却半晌没有下文,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觅冬使者曾是后央人氏,还很有可能出自姬氏内部?”玉柏玄的眉头紧皱,如临大敌,“姬氏有人变节!你可确定?”
“回公主,属下也不能十分确定是否有人变节,属下能够肯定的是,那名使者用的变声术出自姬家别庄,而且,”夜五再次回忆了那个声音,肯定地说道,“是夜一的声音。”
周遭一片静谧,冗长清浅的呼吸在房中几不可闻,玉柏玄久未出声,甯蔚羽在初时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还听出了什么,他可曾说出隐卫联络的暗语?”
倘若真是夜有霜,那么之前的饮鸩而亡便说明是早有预谋的计策,能够谋划并实施这一计策的人只有玉柏玄的叔父姬筱。夜有霜的身份突然变成觅冬使者,除却变节,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派到觅冬潜伏,甯蔚羽如此问,何尝不是为他寻找一个理由,为玉柏玄寻求一个希望。
夜五的沉默让甯蔚羽心下一沉,连忙去看玉柏玄的神情,玉柏玄脸色木然,眼神游走天外,似在思索又盲目空洞。
每一个瞬间恰似永恒,每一次呼吸相闻仿佛霜雪相融,曾经的过往从未消失,一直延伸到光阴的每个角落,信手便能拾起金色的碎片,碎片突然变成刀锋,卷积着凛冽的寒风峥鸣而来,镜花水月在冰凌下凝结成刺骨锋刃,闪烁着阴冷残酷的寒光。
刚刚同离悦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幼稚,“若他活着,自然会来寻我,已过去将近一年杳无声息,想来已是逝去......”自己如此自信,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种结果,他没有死,他也没有来找自己,理由只有一个,他没有这个打算。那他扮作使者来的目的是什么?替皇甫霏迟打探自己到底伤到何种程度,还是来刺探后央对觅冬的态度......
姬墨旸深邃的眼眸在她眼前浮现,清瘦的脸颊,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或许早已怀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既保留夜有霜的性命,从而引出幕后之人,又不想让自己得知真相失望痛苦,可自己却始终认为他是因妒生恨才痛下杀手。
那些回忆难道都是虚幻么,玉柏玄不相信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是阴谋与欺骗,可现今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恐怕只有找到夜有霜,才能真相大白。
玉柏玄起身走到门口,她想去找他问个清楚,两手覆上门闩,迟迟未动。
第48章 千丝万缕
找到又如何,问了又如何?按时间来算,陈瑛明日便能到达黍阳将口信送达,叔父收到口信,将会立刻利用手中的证据向顾青冉的一众党羽发难,这些证据肯定会让顾青冉乱了阵脚露出破绽,却不会将她置于死地。
那份有关先帝的重要证据,不知叔父是否已经掌握,只有那份证据才能将顾青冉连根拔起,还有,姬墨旸深陷皇宫旋涡,每一步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他在玉柏炎身边多停留一日,便多一分凶险。如今箭在弦上已无回头之路,在盖华到来之前,必须出发返回黍阳。
玉柏玄站在门前伫立良久,甯蔚羽在她身后担忧却没有作声,玉柏玄的手指从门闩滑下,“罢了,依旧按之前的计策行事,”她转过身,“蔚羽,你与离悦一同守在夜五身边,谨防她露出破绽,两日后我动身返回黍阳,你们在我出发二十日后,悄悄离开郡守府,先到斐城,得到我的消息后,再返回黍阳。”
甯蔚羽听闻她独自返程,连忙自荐,“我跟你一同回去。”
“公主病重,驸马突然失踪,如何说得过去,你安心在此,我会保重自己,”玉柏玄拍拍甯蔚羽的手,还打算劝上几句,听到门外有小仆禀报,“启禀公主,离公子不肯用药,说是担忧公主病情,想要求见公主。”
玉柏玄打开门,“公主刚刚睡着休要喧哗,公主歇息之前已有吩咐教我传达,我去见公子。”
一进门就看见离悦一只手臂支在耳边,喜滋滋地盯着案上的药不知在想什么美事,他瞥见了玉柏玄的身影,装作没有看到,另一只手覆在额头上,病体柔弱不胜娇羞。
玉柏玄面无表情地冲着小仆说道,“公主有话要对公子说,你且退下。”小仆躬身而退关上房门。
“公子请用药,”玉柏玄端起药碗,木匙搅起药汤送到离悦的面前,离悦由方才隐忍的窃喜变成肆无忌惮的得意,喝着木匙里的药汤,只尝了一口便捂住嘴,“这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