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听说自己被派去作药人,涕泗滂沱地跪着爬行到玉柏玄身前求饶,被侍卫拦住拖了下去。零溪转身做了个手势,随行的侍从皆退到几丈外。
“你找我何事?”
“我......想见你......”
“见到了?那就请王子殿下好生安歇,”玉柏玄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愿见我么......”夜有霜好不容易盼来了玉柏玄,看着她又要离去,不知该怎样才能挽留她的脚步,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不知从何说起,是先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边界,摇身一变成为了觅冬使者?还是先解释他为何身穿夜行衣,私闯郡守府?还是先向她表明心迹,无论他的身世如何,他始终是她的夜有霜......
玉柏玄没有回答,让他的心如同在热火上煎熬,又想起昨夜里内侍的话,沉默之后,踟蹰着问道,“我是不是太老了?”
皇甫霏迟说过,他除了头发,样貌已经恢复,可那是在她的眼里,在玉柏玄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笑起来更好看的有霜么?
昨夜熄灯之后,玉柏玄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脑中不断出现奏折上的横竖撇捺,慢慢变成一双桃花眼,时而娇艳时而凄楚,在她眼前不断晃动,她感觉心里一阵烦躁,又唤进零溪,将灯点燃,披着衣服又坐回书案前。
天还没亮就入宫,就听到这么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他难道认为自己一直没有见他,就是因为他变了模样,看他的表情还感觉挺委屈。
玉柏玄觉得既可气又可笑,看看东方发白的天色,映在他的眼中逐渐燃起亮光,时光飞速回溯,停留在一年之前最后那个缠绵沉醉的吻上......
“你是何时得知身世的?”玉柏玄终于忍不住,她已经命人去调查,但她更想听他说,或者说她更愿意听他说。
“一年前。”
“你的意思,你在那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皇甫景沨?”
“对。”
“......”到底谁请的谁?多说几个字能累着怎的?玉柏玄有些无可奈何,他既然会把珍珠送给自己,或许是真的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她是真的怕,她曾经痛恨过,若自己不是公主,就不用尔虞我诈,不用时刻提防,不会在得知结果之后痛不欲生。清醒的时候又会想,自己不仅是公主,母皇的血脉,还是后央的臣子,国家的肱骨,既享受了荣华,就要担负起责任。
“在我坠崖之后,你可曾遇到过皇甫霏迟?”
“没有,”夜有霜看着玉柏玄,郑重其事。
“可有证明?”
“没有,”杨玉的宅院已被付之一炬,顾青冉豢养的鹰犬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作鸟兽散,上哪找证人去。
玉柏玄彻底无语,已到了上朝的时辰,不便再过多停留,“我已着人去查,自会有判断。”
“你还没回答,”夜有霜上前一步,目光中充满忐忑。
“......”玉柏玄楞了片刻,才想起他刚才问的问题,满腹的怨气夹杂着委屈差点让她当众失态,“我真佩服自己,当初跟你相处那么久,还没有被气死!”他什么也不解释,反倒追着问自己是不是嫌弃他年纪大,越说倒显得是自己喜新厌旧欺人太甚,零溪已在不远处示意,玉柏玄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
肩舆疾行在甬道上,玉柏玄还未从方才的纠结中缓过神来,“你说他问得什么话?我要嫌他年纪大,当初为何要奋不顾身地和他在一起?在他看来我眼里只有美貌皮囊,毫无真情实意。”自己担忧他胡思乱想,连夜入宫见他,什么都没问出不说,他还这样质疑自己,玉柏玄的心弦被搅扰得一团乱麻。
零溪听了玉柏玄的话,恭谨回道,“请公主息怒,即将进入前朝,恐怕教人看出公主的情绪。夜公子自称觅冬王子入宫,接着被公主禁足,已在前朝后宫引起波动,众人只是假作不知,公主今晨与公子会面,又惩处了内侍,是瞒不住的。请公主恕奴婢斗胆进言,在真相查明之前,公主还是不要与公子会面,以免节外生枝落人口实。”
玉柏玄何尝不知其中利害,拥慧宫没有动静倒还好,她还能忍住去见他的欲望,昨日夜有霜派人请她,在她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找她,第一次还是在公主府时,他给甯蔚羽下了迷药,给她做了个陷阱。她打算拿拿样子,拖些时间再去,结果被武鸣一闹就到了宫门落锁的时辰,她本不想惊动禁卫,结果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按耐住,丑时三刻就换好衣服,提前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