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旸放下香笼,“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来问我。”
玉柏玄眼光闪了闪,“所以我才来问你,如果真的是她,她为何还要再做一个香笼,到底有何用意。”
“她与顾青冉熟识已久,或许密室中的香笼就是她的,当年大理寺和你都没有查出那件香笼的出处,按理说她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姬墨旸起身在屋内踱步,“考工令,元兆十年任职,太医令......同样是元兆十年升任,真是煞费苦心。”
“你的意思是说,叔父是被冤枉的,”玉柏玄心中一阵狂喜,她一直担忧叔父参与其中,始终在纠结痛苦中煎熬。
“我不知道姬大人如何思量,若是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不会那样做。表面上看起来,为陛下投毒的计策是万无一失,但细究起来却漏洞百出。初始能逃过御医的诊查,是因为毒性缓慢,若是到了后期,毒发的症状一旦显现,就是寻常的药侍都能看出端倪,任谁都逃不过审查,”姬墨旸白色的衣袂在玉柏玄眼前划过,“你的父族想让你作皇帝,我也想让你作皇帝,不过后来我发现,你并不适合,我相信姬大人也有了判断,所以,更没有理由用这种阴险的招数。”
“你也看出我无用了......”玉柏玄低下头。
白色的衣袂在她眼前停住,姬墨旸坐在她的身旁,“你总是妄自菲薄,是因为幼时总是魂游天外,旁人背地里说你有痴傻之症,然后我一直轻慢于你,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好,不会有人喜欢你,就连母皇对你的疼爱,你都觉得是因为你从小失了父亲,身体又弱,先帝才会对你另眼相待,可是?”
玉柏玄沉默不语,低垂的双眼在睫毛的暗影下看不清神情。
“从你打算用金链来换取夜有霜的自由之身时,我就已经知道,你根本不适合作皇帝。你和太上皇之间,之所以保持微妙的平衡,正是靠着先帝给你留下的印信,她一直对你有所忌惮。有哪个皇帝会交出兵权,成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哪个皇帝会放弃攻占邻国的借口,放走敌国的大将,哪个皇帝会只身潜入敌营,豁出性命救人,又有哪个皇帝会费尽心思,冒着与人敌对的风险,使出李代桃僵的计策......”
姬墨旸握住玉柏玄的手,脂玉一般透明的指尖抚过她的手背,“我以为,逼宫之时就是我的死期......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像你这般。”
“你把天下权贵得罪个遍,背上一身骂名,换得的民心都向着陛下,为君之道要学会授意用人,哪有像你这样亲自冲锋陷阵的皇帝。”
“那她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叔父,难道他们从前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玉柏玄觉得,既然叔父已经明了自己不是作皇帝的材料,肯定不会冒风险做出这样容易暴露的行为。
“你还认为,她只是针对姬大人?”姬墨旸望着玉柏玄。
“目的是我,不论这件事调查的结果如何,风浪既已掀起,我的污名之上又添一条‘诡计弑君’,还让自己的叔父顶罪,韶阳公主在百姓心目中成为十恶不赦的妖女,”玉柏玄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她为了达到阴谋,不惜毒害陛下,真是狼子之心!”
“我以为此事并不止如此,姬大人今日被收监,罪名可能不止这一条。如果那个人在多年之前就开始谋划,应该有了万全的准备,势必要让姬大人万劫不复,即便不能把你拉下马,也要断你一条手臂。”
“不管什么罪名,谁都别想伤到我的叔父,”玉柏玄的表情在暗影中变得狠厉,“我派人杀了她!”
姬墨旸轻叹一声,“你还说别人动不动就杀人,你怎么也这么糊涂,杀了她就能解决此事么?全天下的人都能猜到是你做的,不说别人,陛下都不会再相信你,到时如何收场,真的把瑶儿废了,换你作皇帝?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要准备这么做,我就帮你。”
玉柏玄呼出胸中的郁气,“叔父在大理寺一天,我就一天不安生。”
“我看你是跟夜有霜待久了,学得整日喊打喊杀的,”姬墨旸拍拍她的手,“你不必担心姬大人,此时他们比你更关注他的安危,他们还等着利用他昭告天下呢。”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着招架不成?”玉柏玄心乱如麻。
“现下,你先把夜有霜支走,”姬墨旸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