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悦黛眉微蹙,面上开始纠结,明明很想去看,可又不想给玉柏玄面子,这时玉柏玄给他披上小仆送来的斗篷,自己也穿上大氅,拉着离悦的衣袖往里走,离悦半推半就地跟着进了玉柏玄的书房。
玉柏玄神秘兮兮地取出一方木匣,讨好地推到离悦面前,离悦轻轻打开木匣,玉柏玄则观察着离悦脸上的表情。他眼中露出欣喜,鼻尖上的几粒小雀斑瞬间变得灵动起来,红唇轻抿嘴角微翘,态浓意远水来翠香,透出一丝别样的妩媚。
“看来这虫子比我有面子,”玉柏玄瞧着喜笑颜开的离悦,颇为不平。
离悦板起脸“咣当”一声盖上木匣,“太小了,不够好。”
玉柏玄长叹一声,“唉,既然入不了你的眼,那我只能还给宫中药局了,”玉柏玄遗憾的摇摇头,准备将木匣收起。
“你放手,哪有送人的东西还收回去的,亏你还是个公主,出尔反尔斤斤计较,”离悦拍开玉柏玄的手,又将木匣拽了回来,“虽不是极品,还将就能用,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玉柏玄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你瞧,我这病腿一时好不了,你若走了,我病急乱投医,可就真瘸了,我瘸了不打紧,若是就此有损你神医的威名,实在是遗憾。”
“你爬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腿没好呢?”
玉柏玄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离悦瞪了她一眼,“这公主府谁不知道?你以为穿的跟只狗熊似的爬上爬下没人见到,那巡夜守卫都是瞎的?成天爬到人家院外的树上整夜偷窥,你还跟我讲威信,你哪来的威信!”
玉柏玄颇为尴尬,为自己辩驳,“怎么能叫‘偷窥’呢,只不过是天色太晚不忍打扰而已,再说都是自家人,知道就知道了,没什么关系。”离悦不再理她,又打开木匣细细观看。
玉柏玄知道离悦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却是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她想起两人刚离开武鸣的乡下小院时,武鸣对她的嘱托,离悦虽然在民间救人无数,被誉为济世神医,可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呃......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孩子,自己曾经许诺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到现在除了让他帮自己医腿,帮夜有霜治伤,没有问过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昨日她离宫之前,特地到皇帝面前求了这外邦进贡的珍贵药材,觉着他会喜欢,现在看来果真没有白费心思。
她瞧着离悦心满意足的样子,笑意在眼中荡漾开来,歪着头看得愈发入神。
离悦不经意抬头,看见玉柏玄弯弯如月牙的双眼正瞧着自己,似乎天上的繁星在眸中闪烁,他局促地扣上木匣,眼不知看往何处。
“在坠入到无底的深潭时,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是你仗义相救,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才捡回这条命。我无法动弹,你毫不嫌弃为我擦洗照料,药浴桶每次都要来回接上十几趟才能注满,你为我接了两个月。又是为了我,让你离开自己的师父,长途跋涉跟随我来到陌生的黍阳,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能有幸遇到你。”
离悦面无表情,案下的两只手扶在膝上,手指不断揉搓着衣袖。
“武鸣先生的嘱托我不敢忘记,你的救命之恩我更加不会忘记,你我之间的情义深厚,旁人无法比拟,”玉柏玄向离悦伸出右手,离悦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没有料到玉柏玄的手就这样伸到他的面前,他鼓起勇气,缓缓伸出手握住她羊脂白玉般的柔荑。
“你年纪比我小,我理应对你照看有加,你我情同姐弟,此情不渝。”
玉柏玄本以为离悦听到自己的肺腑之言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可现在他的脸色由红变白,似乎有暴风雨在酝酿。
“疼疼疼......”
离悦一把甩开玉柏玄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后悔当初救了你,应该让你在岸上晒成人干!”他站起身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玉柏玄以为他要回来揍她,连忙捂住头,见他弯腰拿起案上的木匣,风驰电掣地离去。
玉柏玄追到门口大喊,“我向陛下求了旨意,允你去药局观摩,你打算哪天去啊?”几块甜糕天女散花般向她飞来,她手忙脚乱地躲过,刚想松口气,“当”的一声,果碟正中脑门,砸的她七荤八素,她捂着额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仆,无奈地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