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靖似乎心有余悸,颇为担忧的看着季漪额头,“现在头可好些了?要不再找大夫看看?”
“不用啦,我没事了,都已经结疤了,大哥不用担心,”季漪赶紧回道,自她察觉到季元靖的不对后,再看到他那和神情一致的眼神,就觉得背脊都有些发凉了。
她才十三,有什么值得他小心对待的,兄妹之情?他对季萦也不过如此。
“当真吗?你可不要因为怕看大夫故意如此说!”季元靖又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丝揶揄。
小季漪打小便怕看大夫,这事全府都知道,因而季元靖一说,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连老夫人都忍不住一笑,“元靖都还记得倾倾不爱看大夫啊。”
“可不得记得嘛,为了不看大夫,还咬了我一口,这印子,现在还在呢。”季元靖打趣的说道。
“我已经长大了。”季漪顿时涨红了脸,垂下头羞恼道。
季漪话一出口,大家就又是一笑,气氛由此缓和,季源和大房一家也开始寒暄起来。
只有季漪,垂着的头一直没抬起来,众人以为,她还在因为被打趣一事恼。实际季漪确实是在恼,不止恼,还怒,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季元靖一直表现得对小季漪比季萦还好了,这混蛋是把小季漪当作大房二房缓和关系的调解物了,当然也是他接近季源的踏脚石。
他虽有世子之位,但毕竟安乐侯只在朝中挂着虚职,且风评不太好,而季源却不同,他是大儒孟老的弟子,手上人脉不少,他要入仕途,自然惦记着这些,加上现在二房又只有一个五岁的庶子安哥儿,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只要哄好了小季漪,季源看在小季漪的面上,也会多多扶持这个侄子。
有季元靖的有意打圆场,又有安乐侯有意缓解和季源的关系,席上,季源就成了安乐侯父子灌酒的对象,季源因季漪被救一事,也没有拒绝,便喝得有些多,到了一顿饭结束,人已经微醺。
季漪送他回去,又听到董氏因早上出去,淋了雪,吹了风,受了寒,发起高热了,她忙又去了正房看董氏,这时人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只是高热还没退,便又帮着董嬷嬷用热酒为她一遍一遍擦拭身子……
等确认高热退下来,董氏已经睡得沉沉后,季漪再回到自己的磬漪苑,已经很晚了。
刚进院,方嬷嬷就急急的迎了上来,说是锦芝在房内跪着,怎么拉都拉不起来,问她什么事也不说。
“姑娘,奴婢有事要对您说。”季漪刚进屋,锦芝就抬起了头,眼里含泪的看着她,大约跪得有些久,清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有些干涸起皮,跪着的其中一条腿上还绑着竹板,看着十分可怜。
季漪皱了皱眉,“不是才刚能下床,这腿不想要了?”
季漪话音刚落,锦芝就难过的伏地痛哭起来,“姑娘,奴婢犯了错,您罚奴婢吧。”
“你犯了何错?值得如此伤害自己,先起来回话。”季漪捶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纱布勒着破皮的手火辣辣的疼,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锦芝。她不太希望,一切就如她猜测的一般,小季漪是死在了自己的善心上,死在了最信任的婢女手里。
锦芝却没有起来,依然跪在地上,低低的泣道,“那日,那日匆忙,奴婢并没有去车行找马车,而是在路上看到一辆马车便雇了,也没有注意那到底是哪家车行的马车。姑娘,奴婢错了,不该为了省时间就如此,你重罚奴婢吧。”
锦芝说着,开始在地上磕头,头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一声的闷响。
其实锦芝完全不用来请罪的,她可以随便说出一家车行名号,毕竟如今马车已经不在了,车夫也跑了,侯府不可能无凭无据的就大闹车行,也没那个本事,要知道如今的车行都是有后台的,谁也不会愿意砸了自己的招牌,损了名声。
可她来赔罪了,似乎真的是一个丫鬟犯了错,心生愧疚,终于抵不过内心的不安,来了。
“你这死丫头,干的什么事,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死了都不能赎罪。”
方嬷嬷自己女儿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丈夫摔死了,便对同样被父亲发卖落得凄惨的锦芝就多了几分同情,在她刚被季漪带进府时就多有照顾,这几年下来,锦芝又懂事,还对她十分依赖,什么贴己话都和她说,因而方嬷嬷早有打算认了锦芝做干女儿,免除后半生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