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季萦神色阴冷的看了眼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眼前愤恨不已的侯夫人,半句话也没说,就转身上了她们来时坐的马车,丫鬟锦翠随后跟上。
等侯夫人见没人应她的话,才跺了跺脚,骂了声车夫,慢腾腾的上了车,让人牵马下山了。
——
“海子,”
安乐侯在汇丰酒楼雅间坐着,席上摆着一桌的山珍玉食,还有几个歪倒着的酒壶。
他人已经喝的微醺,脸颊微微泛红,手上还捏着个酒壶,朝杯子里倒酒,酒杯未满,酒壶却已经又空了,他抖了两下,待最后一滴酒落入酒杯后,便了然无趣的把空酒壶仍在了桌上,朝守在门口的贴身小厮季海唤道。
“欸,”
季海中等个子,身材有些瘦弱,模样清秀,人看着就很机灵的样子,听到声音,立马就应声入内,看了眼又空了的酒瓶,小心的问他,“侯爷,可是要回去了?”
“回去?”
安乐侯扫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不急,你先去拿壶酒上来,”
安乐侯这些日子因为在牢里受了惊吓,有心改过,因此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在府中待了大半个月都没出来,可到底浪荡惯了的性子,一下子也改不过来。
便趁着今日她们都去上香了,他就想出来透透气了,不过担心再出事,他可不敢再去那楼子里了,便来了这汇丰酒楼。
原本还以为会碰上两个朋友一起,没想到今日不凑巧一个人都没碰到,不过也不妨碍他过把酒瘾了,如此又怎么肯轻易回去。
“这,老爷,您不是说晚些时候要去找二老爷一同喝酒的?您这要是喝醉了,那二老爷那里还去不去了?”季海一脸为难的看着安乐侯。
这段时间来,安乐侯因为知道自己的继母并不坏,也没有图他什么后,倒是回忆起小时候继母未生下二弟时,父亲没有亲自教导他之前,继母也曾亲近过他,对他宠爱有加的事了。
因而,他待府中的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去老夫人那里请趟安,又因为想到他这次亏待了自己兄弟,为了弥补,便时不时去找季源喝酒了,偶尔还会让人出来给季漪买些糕点送去。
因而季海一提季源,安乐侯准备那酒的手就是一顿,“这倒也是,”
想了想又吩咐道,“那你去找那掌柜的打两斤竹叶青,等会儿带回去,再去味香楼买几样糕点,等会儿我带回去给母亲和漪姐儿吃。”
“嗯,多买点,顺便给夫人和萦姐儿也送些去。”
季海一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以前侯爷是谁也不在乎,只知享乐,如今倒是把二房一家放心上,自己的亲女倒是顺便了。
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来,对他来说,看好了安乐侯不再惹事,能保住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因而忙点头哈腰应道,“奴才这就去,那您就再这儿坐着等奴才回来?”
“嗯,”安乐侯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季海见状这才放心的出去了,还把门带上了,毕竟这是京城最大的汇丰酒楼,安乐侯往日玩在一块的那些老朋友可经常过来坐。
季海出去后,安乐侯把最后一口酒喝了,眨巴眨巴了下嘴唇,夹了口菜吃了,因是冬日,冻得很,菜也冷的快,吃在嘴里油腻腻的,他又喝了口冷茶,枯坐了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便打算和掌柜的说一声,自己先回府了。
出了酒楼,冷风一吹,酒意倒是散去不少,这会儿雪也不太大,他伞也没打,一个人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这时,一个穿着一件全是补丁的单衣,身材瘦小,背佝偻着的老妪,拿着个破了一角的碗踱步到了他面前。
“老爷,您行行好,行行好,赏婆子一点儿,让老婆子能喝口热汤也成啊。”
若是以往安乐侯必然不会理会,可他今日心情好,加上之前在牢里过过苦日子,受过冻,挨过饿,知道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因而在宽袖里掏了掏,摸出一角银子,扔进了碗里。
老妪一见到银子,浑浊的双眼登时一亮,慌忙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多少行人,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立马手一夹,把银子收了起来,又一个劲儿的感激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随后她头一抬,人就愣住了,“侯爷?”
“你认识我?”安乐侯正要走的脚顿住。
“是老奴啊,侯爷,原来夫人身边伺候的桂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