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果然是软弱的,果然是矛盾又无能的。心里逐渐泛滥的柔软,令人无法阻挡。那些她曾经的痛,曾经的难过与遍体鳞伤,好像都渐渐地消弭在那投注过来的视线中——
“啊!”她大吃一惊,突然被抱住了,随后被按倒在地,“什——”一出声,就被他用手捂住了!
那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整个人都僵硬无法动弹,挣扎都忘记了。腹部窜起的难受一路灼烧至喉口,被按住的嘴支吾出声的机会都没有,犹如绷紧的弦一样处于崩断的边缘,感受难过到无以复加。
正当她浑身颤动着,感觉要沉入另一个地狱般的深海时,却被眼前突然“笃”地一声射入地面的短箭赫得瞪大了眼睛,被动地被拖开了一段距离,来到了窗户边,她扭头看去,好几只短箭正分散插在椅子上、墙上等地。
有人要杀她——不,是要杀他吧?
她惊恐地抬起头,瞧见他神情严峻地点点头,低声地凑近了她耳旁:“我放开你,不要叫,跟我走。”
她赶紧点头,随后大口地呼吸了几下,让自己身上难受的感觉退去,才尾随着他,匍匐前进,跟着爬到了前头的案桌旁,两人一前一后的模样,若是在平时看来,未免有几分滑稽。然而此时此刻却是生死存亡之际。
随后,屋内陷入了黑暗,烛火被灭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伸手看不到东西,摸索着地面,却顷刻间被他握住了手,带着往某一个地方继续前行。这个时候,她十分清楚自己若是使性子甩开他会是什么后果,不得不信任地跟随着。
直到自己被推进了一个深渊。
掉下去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肌肤上产生了似曾相识之感。眨了眨眼,站定之后,呼吸之间尽是一股浓重的被封存了许久的,陈旧的味道。
那只手,再度伸过来拉起她,朝前走着。走了一会儿,才逐渐有了亮光,她渐渐看清楚了身处何地。那是一条简陋的地道,两旁间隔不远会有一只火把给人照明。
她猛然想起那个时候,姨妈贤妃娘娘带着她逃离的时候,她在进入地道之前就已经昏迷过去,因此只在醒来听说了大苒国皇宫地底下,因为长顺帝的爱好,而建立起的地下迷宫。
没想到,他竟然也知晓。
“你问吗?”他的声音在地道里显得有些沉。
“问什么?”她轻轻地挣着,却离不开他手的掌握,想了想也放弃,若是在这里迷了路,却是得不偿失的。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在一个三交叉口想了片刻,往左边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为何你会一点儿都不惊讶?”
“地道吗?”她看着有些年代久远的火把,但是上头的松布却像是新的,似乎常常有人来更换一样,“秘密总有被人发现的时候,只不过你是第二个罢了。”
“哦?”他拖长了声音,充满好奇地问,“还有一个是谁?”
“我的姨妈,太后娘娘。”她感觉到他的手微微一紧,不晓得他是不是紧张还是觉得失望。
他沉静了一会,随后笑了笑:“那么我们要走快一点了,否则只怕追兵就在前后夹击,就插翅难飞。”
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对于她而言,那并不重要:“……你怕被抓住么?”
“你的仇还没报,记得吗?”他从容地回答,稍稍加快了脚步,“若是现在被抓回去,难保会不会丢了性命,毕竟宫里有个性急的人正等着杀我。”
她想起辰和宫里那些趁夜击杀的短箭,破窗而进,胆敢在皇宫之中动手杀人,这样的大胆,究竟是谁?
“你猜是谁想杀你?”
“你猜。”他将问题推回给她。
“黔元国的人?”毕竟,他算是某个方面背叛了黔元国的期待。不知道他被抓到的把柄在哪里,恐怕他失败了,这个就足以成为被灭口的依据吧。
他摇了摇头,轻笑道:“或许吧,但是性急的恐怕还有大苒国的皇帝呀。”
她一怔:“阿孟?”
他笑而不答。却终于在某个地方,停留了下来,探听一会儿之后,才飞身一跃,推开了上面的东西,露出一点星光来。随后,他再度跃了上去,她被留在底下。
仰头看着狭小的空间中一方夜空,她忽然有种井底之蛙就要被掩埋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他留下了她,那么她是断然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出的去的,只有等贤妃娘娘派来抓他们的人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