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赤者猪_作者:唐弯(60)

2019-03-27 唐弯

  鱼鱼的神情是严肃的,坦然看着朱赤。她十五岁,她来自深山,她涉世不深,可是呢,该懂的道理一样会懂。可能迟钝,但始终能通透。况且哪,单家小姐的话那么浅显明白。“仔细算一算,你的恩也报啦,本药王之王之小药王,决定远走高飞。”

  似乎,这是鱼鱼第一次提到“走”。她理所当然的跟住朱赤,跟了一路,“报恩”的说法,实在微乎其微,忽略不计。突然说到走。按理,这是更理所当然的事。非亲非故,萍水相逢,该走啦。可,为什么,这个走,成了“突然”呢。

  朱赤的表情一时凝固。鱼鱼闷闷垂头:“其实远走高飞也不好玩,孤伶伶一个人的,师兄不在,落雁也不在,师父师娘更不在。我看,还是回家去的好。”

  “这,这。”朱赤连这两字,接不下口。他一时想不到任何借口和理由反对鱼鱼的决定,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考虑这件事。他的脑袋想着别的。

  “这也是。”有人插嘴,正是一直充当摆设的小六。他不知何时给鱼鱼端了茶,正侍侯着茶杯。一边聚精会神,一边皱眉:“可鱼姑娘说走就走未免太着急些,至少也要摆离别宴。”

  朱赤重重点头:“对!”

  “大宴。”

  “对!”

  “头三日宴内亲。”

  “对!”

  “中间三日宴外戚。”

  “对!”

  “最后三日宴朋友。”

  “对!”

  “可是,这么多宴,你们都没空来送我。”鱼鱼瞪着智力明显出现滑落的两人:“我走了,后会有期。”

  实在想不出借口来阻拦,使个眼色,小六跟上。于是不断有人飞报过来:鱼姑娘回叮咚居。鱼姑娘出叮呼居。鱼姑娘停在□□掏了一把小瓶子给小六。鱼姑娘和小六聊天。鱼姑娘继续和小六聊天。鱼姑娘一直和小六聊天。

  朱赤先把心一宽,后把桌子一拍,怒道:“哪来这么多话说!”

  幸好下一个飞报马上改了内容:鱼姑娘和小六共进午餐。可怜朱赤,本来一口饭已送到嘴边,这话一来,焦躁得筷子打跌。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自己一个人吃饭!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小六明明提出要大宴九日,最后他主子却一顿都分不到?

  唉呀!他到底要怎么办!呃,倒也不是怎么办,要留住这个人是肯定的,但是,得怎么留?怎么得体的、无伤大雅、不牵涉原则的留呢?他是王爷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他得师出有名啊!

  一闪神功夫,又有飞报进来:鱼姑娘与小六出了大门。

  胸口呯咚两跳。

  嗖~~

  撒脚丫子就跑。

  朱赤,男,年24,三岁习文,五岁习武,举止温文,步态优雅。轻功师承踩莲仙子祝小宜,尽得其真传。所谓的“踩莲”,倒不是说凌波而过点青莲,而是,祝小宜的鞋子与众不同,玄铁铸成,堪堪一朵盛放的莲,花辫朝上,其微其利直追针尖。祝小宜时时日日踩在这莲花上,可见轻功之轻,及体态之美。

  可这会朱赤撒开脚丫子就跑。什么身法不身法,跑了再说。跑到大门口,迟了,小六一人呆呆远望。一时间,只觉透心凉:“她,她真走了吗?”

  “爷...”小六红着眼,呈上一物:“你看...”

  那是一条白色丝绢,质料和样式都极普通,府里丫环们常用的。比较怪异的是...绢上写了字,墨迹未干。在情在理,都应是鱼鱼匆忙间留下的。不及细看,忙问:“这是什么!”

  “通便丸药方。”小六感动中。

  头皮一下炸了,吼:“我要这东西干嘛?!”

  “爷,没说是给你的啊。”小六好委屈:“爹爹便秘,刚才聊到,鱼姑娘就留了这方子...”

  扑...喷血。

  挣扎着活过来,来不及整理失望及失败,朱赤气若游丝:“告诉我,她往哪走了?”

  小六怔怔往前一指。

  再不打话,追!情势有时是很危急的,这一危急,就可暂时忘记那些得不得体的东西。那都是追到后的事了嘛。大中午的,街上没几个人。小六所指的方向,走完大道拐小道,顺着小道进胡同,拐上二三个弯,便有一处四合院。院子不大名气大,宁家糖炒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