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_作者:冷涧滨(22)

2019-03-28 冷涧滨 民国

  “我……”

  “于希的脾气你知道。他三十岁了,只有这一点骨血,就算他……就算他已经不在乎我……”她的心里酸了一下,“也在乎这个孩子,我跟你走,他决不会放过你。你不怕么?”

  “我……”他烦躁的揉着头发。

  “走吧。全禄,如果你还念及一点我们自幼的交情,听我几句话。于希肯放你,这一生都会自责,你不要再昧着良心替日本人做事。”

  “我没有……”

  “伪政府是做什么的,你当我一点都不清楚么。”

  “是他姓庭的诬蔑我!”

  “他不会诬蔑你。”她轻轻笑了下,“他这个人啊,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肯说。”

  他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放心里。她明白这些时,他已在别的女人怀里。而且,是她亲手把他推走的。

  她有时也想,他做下的孽,为什么要她一人承担。她想过去找他,告诉他。可是人家会怎么说,说她矫情干誉扮清高。她也想过委婉的暗示小归,可连自己都不屑。

  日子太苍白,苍白的似乎要吸掉她身上的血。

  苏浴梅再三犹豫,向精锐师师部挂了个电话,小归说,师长不在,有什么他可以转达。她咬了咬牙,不用转达,不要躲避,她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正当她准备动身出门时,兰嫂慌张的跑进来:“太太——”

  ☆、第 19 章

  兰嫂捣着两只小脚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太,太太,师长回来了!”

  苏浴梅愣一下:“什么?”

  兰嫂说:“真的。”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胡乱理着鬓边的碎发。

  “快出去看看吧。”

  苏浴梅慌乱的跟着兰嫂迎出来的时候,庭于希已进了客厅,管家老柴和女佣彩姐正接过他脱下来的大衣和手套。两人打个照面。

  老柴高兴的指挥两个女佣端茶倒水。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庭于希有些局促,四下看看,搓了搓冻红的手,说:“我回来了。”他看到墙上挂着那幅送给她的画。

  苏浴梅随手摆弄着桌上的镇纸:“你还认得回家的路啊?”

  他把手搭在桌上,离她很近,她并没动。他便把手移了过去,指尖刚触到,兰嫂兴冲冲的端碗进来:“师长喝杯姜糖水暖暖。”

  苏浴梅转身走到沙发边。他顺手拿起那个镇纸来擦,然后又放下去接茶。

  外面彩姐叫:“下午新晒的枸杞收在哪里了?”

  兰嫂忙不迭的又出去。

  庭于希快走几步到了苏浴梅身后,在她还没坐下前,一把抱住。

  她没站稳,靠在他身上。

  他说:“我想你了。”

  她伏在他胸口,轻轻叹了口气。

  他犹豫一下说:“我想回家住。”

  她不答话。

  “如果你不习惯,我在书房睡。”

  “这个家是你的,你做主。”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由皱了眉:“脸色怎么还这样差?”

  她将脸侧开,很轻的叹息,那叹息温柔的钻进他心里。

  他说:“浴梅,我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这时几个佣人都进来,端着泡好的花旗参枸杞茶。苏浴梅脱开他的怀抱走过去:“去买佛手贝和牡蛎,还有活青虾和海鲈鱼,裙边一定要新鲜。”

  兰嫂听得直咋舌:“太太,这个时候,海鲜摊子都收了,鱼翅也还没泡……”

  “你去找那些熟摊主么!一定没有全卖完。再找一家酒楼,买些现成的水发鱼翅。”

  佣人们知道,苏浴梅有时候还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家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几个人让她支得团团转。

  庭于希抓住她胳膊:“不用忙,吃什么都行。”

  晚饭桌上自然丰盛,都是他爱吃的菜。老柴建议:“师长,喝点酒吧?”

  “不喝了,酒喝多了管不住自己。”他随便说的,苏浴梅脸却一红。

  “是茵陈酒啊,不烈,最保养人。”兰嫂向来人多话就多,“太太亲手泡的,打开春儿,快一年了。”

  “家里又没人喝酒,你泡这个干什么?”庭于希停下筷子看了看苏浴梅。

  她还没说话,兰嫂又抢着说:“当然是给您泡的了,这还问。”

  苏浴梅白她一眼,她也不介意,乐颠颠进去拿酒了。

  晚上,庭于希点上一支烟看文件。书房的炭火差些,他披了件大衣。虽然隔了一座跨院,隔了一道亭廊,他觉得到她的气息。那温暖的清馨不是任何脂腻粉香,那气息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