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莨看着他:“你怎对妖这么了解?”
曲巧思坦言:“昨日问了爹爹关于妖物的传言,他说给我听的,有些是民间道听途说,有些则从书本上记载看到的。他还同我说了个让妖物现形的办法。”
他从袖中掏出一小包药粉,和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安睡药,无色无味,你需整包放进他茶水里。待他沉睡,你把瓶子里的鸡血,涂抹一两滴在他心口的位置。他的皮肤便会变为原形的肌肤,大概能辨别出他是什么妖。”
步莨愣愣接过药粉,浆糊般的脑子有些懵。就听他又劝:“倘若怕他突然醒来挣扎伤了你,你就趁他沉睡时先用沾了鸡血的绳子把他手脚绑起来,可以定妖物。”
妖物……曦华真是妖吗?
步莨细细思索,他的武功的确出类拔萃的好,轻功就跟飞似的,那日在游船上遭遇埋伏,他也是一脸淡定,看不出丝毫紧张和恐慌。
就因为他是妖?可两人同床共枕多日,如何相信枕边人是妖。
曲巧思是她从小玩伴,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定是担忧她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思前想后,重重考虑,步莨决定今晚试一试曲巧思说的法子。
倘若试出他真的是妖,就得同他对质。倘若没试出,她便当此事从未发生,也不会再信这些话,同他好好继续过日子。
第三十六章
这夜, 步莨在房内踱步来回,视线时不时飘在桌上的茶壶。壶内已经放好了安睡药,曦华睡前习惯先坐在桌前饮三杯茶水。
恰时, 洗漱完毕的帝君走进房,见她站在桌旁猛地抬头愣愣看着他。他将盘起来的长发放下, 一边走去,问道:“怎还不睡?”
步莨敛下略显紧张的心绪, 扯出一抹笑:“等你一起。”
帝君站在她面前, 她身高不过刚刚到他肩膀的位置, 高大的身形将烛光几乎完全遮掩, 把她圈在阴影中。
步莨心下忽瑟,以前满心满眼地觉得他高挺的身躯,宽大的胸膛是遮风挡雨的庇护伞。此刻,不知是不是受曲巧思话语影响, 蓦觉这身形笼罩下有些压抑, 甚至生出几分惧怕。
她不由自主稍稍后退了半步, 没敢抬头看他。她就是心虚, 向来掩不住情绪。
帝君默然端视,显然察觉出她的局促,却也没说什么。徐步至镜台前,微微侧身:“阿莨为我梳发可好?”
步莨偷眼观去, 沉吟稍许, 应道:“好啊!”走过去,手执木梳, 帮他细细梳顺长发。
四下阒然,一人阖目宁心,享受拂过发间的轻柔举止。一人沉默,心事重重。
就连窗外的秋风也懒了步伐,渐渐沉寂。周围静得步莨能听见自己呼吸,能感受咚咚心跳。
倏然间,步莨脑中闪过一道洁白身影——呼呼!那只消失不见的大白鸽。
大白鸽一身雪白的羽毛同曦华的雪白羽裳霎时在她脑中重合。他的衣裳无论何时都白净不染一丝尘埃,她帮他洗过几次衣物,却从未发现任何脏乱之处,就连衣摆也是白得跟新的似的。每每衣物过水后,那盆里的水依旧清澈。
更巧合的是,自从曦华来到雁清寨,呼呼就再也没出现。她在山谷的榕树上等过几次,却没再见到它。灵虹说:鸽子到了一定时期也会成家生娃,兴许就找到了伴侣离开了。
她当时还挺失落,有些生气埋怨:也不晓得带着一家人回来看看我,没良心!
此时,她突生念头,看似荒唐却又冥冥有关联——曦华如果是妖,他会不会就是那只大白鸽?
“你在想些什么?”步莨思绪瞬间被他出声拉回来,抬眼看向对面镜子,四目相接。
“给我梳发却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能同我说说吗?”他口吻和缓,却锁着她视线,不允许她回避。
步莨微顿,望入他探究的目光,俨然没敢直视,却逼着自己佯装自若。黯然道“今日在山里头见到只白色鸟儿,突然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大白鸽,同你成亲后,大白鸽就消失了,许久都没出现,不知飞哪儿去了,是生是死,是否还记得我。”
说完,她盯着他面容,不遗漏一丝一毫变化。
帝君微微一怔,她那句‘同你成亲后,大白鸽就消失了’听着有几分试探的意味,难道她察觉出什么了?可他同白鸽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出任何关联,步莨又怎会突然生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