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赶忙起身上前两步,连声唤她也不理,就见格安一路小跑,出院子去了。
“雪晴!”格安穿过后院,猛地推开主屋的门,看见在里面那道替她收拾首饰盒的身影。
“快走。”格安两步跨到床边上,掀起被褥,打出床板下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摸出一叠银票,又取下腰间的牌子,递给她。
“去找玉娘,现在!赶紧出府找她,你们走的越远越好,不要留在京城!”
雪晴瞪大了双眼,接过格安手中的王府令牌与银钱,颤声问:“是……暴露了?那你怎么办。”
格安紧抿双唇,垂眸急语:“我不知道,但我有种不妙的感觉,玉娘说乌尔突投靠了二王子,我这半年来也只收到一封密信。”她抬头:“别磨蹭了,快走!避开那个叫云麾将军的,倘若是误会,我就说你替我去洛城办事。”
雪晴咬紧了牙关,跺跺脚,抬腿就往门外迈。
“你小心。”她忽然回头道。
格安抿住的双唇却咧开了,不正经地嗤笑一声:“当然,你爷爷我是谁?在平襄杀得五进五出……就不说了。”她使劲眨眨眼,似是讲不出来话,抬眼看了看外边的天光,呼出一口气,取了柜边藏在缝里的长刀别在腰间。
“只管走,别来找我,只有我去找你们。”
“那你……保重。”
于是只剩格安一个人,站在主屋外的空地上。磨得平整的石板紧密地铺在一起,王府的一花一草一木,大到亭台楼阁,小到池中藕荷,都有仆人常年打理。这偌大的王府里,就算多一人少一人,多了少了什么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除了秦王,其他的,总有人能来代替。
她虽住在王府中的主屋,但却是个过客。
可惜了。
她吹响了怀中的木哨,一道黑影扑来,落在她的小臂上。
“啾啾。”格安摸摸它的脑袋,又吹了声口哨道:“走吧,我们可能又要换地方住了。”
苍鹰歪起脖子,用右眼看她,仿佛在鄙视着格安。她扬起手臂,啾啾振翅高飞,鹰唳惊空,跃层云而上,向东远去。
开始吧,她心中隐隐期待。或许从下一刻起,她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戳破,担心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担心娜塔尔公主孤立无援,担心……有人知道后会是怎么想。
笼外风雨总比笼中温暖强。
更何况她及翁百步穿杨,乃北胡不世将才,上场厮杀,下场布阵。如果只能每天宅子戏院书楼三处蹿,多么暴殄天物。
格安仰望的脑袋缓缓低下,远处传来一大片铁靴落地的声响。她一人一刀,定立在此,有如松柏扎根在山间,石榴红的衣摆微动,好似枝叶在风中摇晃。
来了。
面前披甲长髯的老人,乃是云麾将军,他身后跟着大堆的禁卫军,正持弓横刀,向她进发。
“逆贼休逃!”他怒喝道:“皇上有令,今日斩你项上人头,祭我大梁定北军将士!”
格安忽然展开双唇,笑得眉眼弯弯,“我这不是没逃?”她的指腹划过下唇。
咦,秋天干燥,起皮了。这可不行,她心想,还要坚持一下,拖点时间,好让雪晴玉娘先走。
“你们梁人不是说过?”她眨眼,似是疑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呀。不过你们定北军我记得,败得是一塌糊涂。在我及翁手上,连一次胜仗都没打过。可见你们大梁的将军,都怕是温柔乡里待太久了,铁杵磨成了绣花针。”
那云麾将军起得脸色涨红,他拔出手中的剑,指着格安斥道:“无耻狂徒!”
格安的笑意渐渐收敛,她低眉凝视前方,同样拔出手中青刀,正准备会一会这浑身煞气的老将,却在忽然之间,余光瞟见左边立着的一道身影。
广袖长袍,衣衫磊落,面如冠玉。
她顿了一顿,脑海中若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许多画面。
格安强迫自己移开了眼,不去看那边,又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且慢……容我,再说两句话吧。”
☆、第 33 章
“竖子无状!”云麾将军是一点机会不留,他长剑一立,开口怒斥:“放——”
“停停停停——等等啊等等啊!”格安大声喊:“就说两句,就两句。好歹我也是大名鼎鼎的及翁,给我一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