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似是有些不耐烦,他挥手道:“快点说。”
“就……就是那张,那张脸还和秦王在一起。”长勇低头道。
“秦王?”梁帝忽然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说的是秦王妃?”
长勇脸上的汗泪都混在一起,似是害怕极了。
“呵,真是滑稽。”梁帝轻笑一声,又歪过了身子撑着头,哼哼道:“胆子挺大的,敢胡乱指证秦王妃,你知道,这可够你杀一万遍头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长勇涕泗横流,头上的鲜血染上了金殿的砖石。
“请皇上明鉴。”齐王心底下略有疑惑,皱眉道:“臣有一言。”他又一鞠躬,接着讲:“若说大梁有一人能认出这及翁,那便是忠勇侯世子,吴珩了。”
梁帝揉揉头:“他前不久刚被朕外派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他收起支在腿上的手臂,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渐明,本来今日休朝,但还是一大早就被人打扰了好眠。
“秦王妃虽然看上去,是没有寻常大梁女子一般柔弱。”梁帝打着哈欠:“男人女人,朕又不是分不清楚,及翁一个马背上的蛮子将军,还能活过来变成个女人?”他连声叹:“滑稽滑稽,在你们嘴里,天底下竟是什么事都有。”
大殿里回荡着梁帝的笑声,齐王攥紧了袖中的手,他静静站立着,一动不动,一边的长勇却抖得更厉害了。
忽然,一道高昂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报——皇上,北胡汗王修书——”
殿中三人听得此话,皆是顿了身形。
齐王心中的疑惑在刹那间一扫而空,他如今只想放声大笑,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他本来以为是今天此事只能罢了,可谁知,苍天助他也!
梁帝又坐直了身子,高声唤:“进来。”
那侍卫进了殿门,他双手呈上一只金盒,梁帝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信。
齐王仍是抱袖举过头,他心中兴奋不已,翻起眼皮偷偷看那龙椅上的男人。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整张脸如同扭曲的麻绳。
“嘭——”那金盒子被狠狠摔在地上。
梁帝不复先前的懒散,站起身来,一手将案上所有的笔墨纸砚挥在地上,“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瓷器撞击金砖,接二连三地破碎声划破殿中的平静。
“来人!”他气得大叫:“让云麾将军,带兵去秦_王府!”梁帝的双眼渐渐爬上血丝,咬牙切齿:“北胡逃将及翁,假扮娜塔尔公主,欺君谋叛,罪无可赦,当立斩!”
他刚要抬腿踢那面前的木案,忽然顿住了,收回了自己的脚。
“等等。”梁帝捂着脑门,闭紧双目道:“此事……休要兴师动众。”待他睁开眼,阴狠决绝的目光落在长勇身上,冷笑一声:“今后,秦王妃,自然还是娜塔尔公主。”
长勇抖若糠筛,他想起自己尚在齐王手上的父母妻儿,喉咙像被卡住了一般,嘴上说不出一句话,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齐王努力压住嘴角扬起的趋势,上前一步,低头开口道:“皇上,臣府中有一胡人侍妾,身形高挑,装扮一二,或许能以假乱真。”
梁帝思忖片刻,头上的珠帘,上下一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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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_王府里。
“那请说。”外头的阳光正好,秦王轻轻颔首,心中有隐隐的紧,好像绷住的弦,期待着箭的发出。
“王爷!王爷!”一个小厮直冲冲进了书房。
格安刚要开口答他,就被打断了。她站在门边上,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仆从。
“什么事如此急匆匆的。”秦王双目微狭,似是有些不满被忽然打断的对话。
“宫里……来的消息,说是云麾将军带人来府了。”
秦王和格安的眉头同时皱起,心中所想却非相同。
“是明中来还是暗里来?”只听他忽然问起。
“暗……暗里来的。”那小厮答道。
格安脑子还是糊涂的,心头却一跳。她挠了挠脖子,犹犹豫豫道:“我……忽然有点内急,不打扰了,你们先聊,先聊。”说罢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