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这仗我就回老家结婚_作者:九屿吃西瓜(99)

  二十岁的少年肆意张扬,或是温润多情。眼前人似乎也不至于是四十岁,就是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苦之意,让他看上去有些过于成熟了。

  格安怔怔望着那张脸,嘴巴张开又闭上了。

  二人对望,一时竟相对无言。

  “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格安心里有些闷,好像真的旧伤复发一般,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没认出来也没事。”他启声说道。他望着格安消瘦苍白的脸,上面还有太阳晒过的潮红,向她点头致意。

  这人好似要隆重介绍自己,就像安庆社每次介绍冀州秦楼月先生那样,明明大家都认识,却要把身份再重复一遍,搞得大家都从不知道有这么号人似的。

  “在下周桓。”他说。

  “在,在,在下格安。”她挠了挠头,这是搞哪出。

  周桓笑了,他的肤色比格安上一次见他时深了好多,应该是风吹日晒久了,又不好好遮掩起来。

  他的手也又些许细小的擦伤,应该是做了些牵缰绳挂鞍的杂事,衣服也不像往日那般华贵整洁。

  只有一双桃花眼,尾端上扬了弧度,笑起来的时候流动着醉人的神光。

  格安感觉舌头有些打结,她有点心虚,本来下意识就想恭维两句,说他从前穿上锦袍是浊世佳公子,如今穿上布衣是潇洒江湖客。

  但说出来的却是——

  “你变丑了。”

  周桓愣住了。

  格安真想把自己的脑壳掰开,根本就不是舌头打结,是心里打结。或许这是她心中那个隐秘又真实的想法,但是她怎么有脸说出来。

  格安脑中飞快得转,那些年她学过的,所有的梁人官话用词儿,都一一闪过。她突然想到一个完美的补救办法——

  “镇,镇东头的那家面馆,是烧饼好吃还是汤面好吃?”

  周桓:“……”

  格安捂住自己的脸,欲哭无泪。还是算了吧,她想,太难了。

  “是汤面比较好吃。”周桓的马走得更近了,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脸。

  周桓的确伸手了,他将纱巾从格安的颈间取出,替她裹在头上。

  你哪儿来这么自来熟?格安的整个头都被包了起来,她瞪着他,仿佛在质疑些什么。

  “我们走吧。”周桓牵起格安拴马的那根缰绳,将一头扎在自己的鞍环上。

  “可以点两碗面一份烧饼,他们家的碗……”周桓转头看了眼格安,忽然露出一种让她熟悉的神色,“以你的饭量,绝对能吃得完。”

  格安:???

  风沙时时有,他们一个头戴斗笠,一个头裹纱巾,茫茫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格安与周桓并马行在路上,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堂堂秦王,搞了个千里走单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戎狄腹地。偏巧碰到她之后,好像还不做正事了,非要拉她去吃镇头面馆的汤面?

  虽然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但她还是偏过头来讲:“我在戎狄过得还不错,你就不用担心了。”

  周桓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那正好,我过来就是长长见识,以免被些人嘲笑。”

  谁敢嘲笑你?

  格安翻了个白眼,她挠挠头说:“戎狄多得是大漠戈壁,黄沙漫天,倒是更西边的楼兰还不错,你可以去那边看看,长长见识。那边也更富庶一些,美酒美人美景都很多。楼兰宫殿我曾去过,那叫一个好看,富丽堂皇。顶子上都镶的是琉璃,哗地白天太阳照进来把你整个人都能变成五颜六色的。”

  周桓就这么静静听着,没有再说话,好像对那种把人变成五颜六色的妖法没什么兴致。

  格安见他不接茬,有些尴尬,斜眼打量他几下,索性不讲那虚无缥缈千里远之外的楼兰了,换了个接地气的话头:“你这手成这样了,有影响么?”

  “丹青设色并非执笔就好,也需采风,画师的手没有不生茧不划伤的。”

  可你是堂堂大梁王爷,又不是个卖画为生的小画师。

  格安回想起以前她见过的秦王的手,那是修长又如玉雕一般,从手腕到指尖,没有一处不完美。她承认有时候自己想摸一把,但是这种事……想想就好了,真得做出来的话,就是唐突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