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夜里都在不断的重复一个念头
“我能找到,一定能找到。”
然而心里却是异常的恐慌无助,
在军营里长大的男人,身后扛着镇北军的大旗,经年累月的训练让他不能跟个妇人一般的寻死觅活,然这种痛失爱人的锥心之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把命放在激战中,潜意识里暗暗期盼着自己或许能在激战中一不小心伤了亡了,便不必眼看着他的心头肉默默凋零。
这般软弱无助,是这个少将军从来没有过的,他没处去说,只是转过头去,避开小七的目光,转向长弩兵们,
“蓝遗策,你起初尚且以黑孔雀的守护者自居,如今黑孔雀易主,你就一改虔诚了,执意要杀我,如此反反复复,还说是什么雀神的守护者,好大的脸。”
他转头道
“你们这群傻子,真要这般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么。戴上面具,你们就永远是雀灵谷的奴仆,低下你们的头颅,换取箪食豆羹,与刍狗何异。”
□□兵们面面相觑,几架长弩渐渐从他的方向移开,
蓝遗策被他说个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扯长了脖子喊道“你们别忘了,是谁收养你们,是谁给你们一口饭吃,刍狗又如何,只要能活命,就好过这世上的千万人了。”
“可活命也分怎么个活法。”
长弩兵的最后一排走出一个铁面人,瘦瘦高高,压低了声音,有点男女莫辨。
蓝遗策忽然一怔,眼里甚是疑惑。
铁面人静静的走了出来,盯着蓝谷主半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孤儿,你们还真相信他的话。”
蓝遗策忽然一跃而起,欲故技重施,从地上捡起匕首就要向这铁面人身后砍去,
然这人轻轻一拂,谁都没看清楚,只听一声惨叫,蓝雇主的胳膊便跟没了骨头似的在空中摇摇晃晃,显然是被扭了关节。他咬紧牙根,痛的说不出话来,在地上如长虫一般的扭动着。
“疼吧,”铁面人弯腰看着他,看着笑意盈盈,然眼中却充满了愤恨。
他转过头对着一众妇孺说道”自他蓝遗策上来以后,南疆每三年便有一次为雀神的献祭,无数婴孩与父母生离死别,说的是婴孩去了无忧之地,呵呵”
他伸手指了指铁面长弩兵,
“你们且问问他们,这无忧之地到底长什么样?“
此话一出,一众人忽然安静了,而后人群中爆出了一阵哀嚎。
“蓝遗策借着给雀神祭祀的由头从你们手中抢走了婴孩,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日复一日的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雀灵谷最忠诚的战士,将刀剑对准了自己的亲人。“
“可是,你,你怎么知道”一个老夫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手不住的颤抖,恨不得顷刻间便要冲在长弩兵阵中去找自己的小儿。
铁面人嘴边浮起一缕笑,一伸手,
“因为这个”
她顺手拿出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只是在每个锁头上头都刻着几个大字”祭“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那是我家的锁,”
“那是我娘去大端的金匠铺子里头打的”
“我的儿啊”
老妇人一把甩开了拐杖,奋不顾身的冲进人群里,揭开一个又一个面具。
而长弩兵们并没有抵抗,呆呆的站在原地。
可又怎能认出来呢,送出去的时候尚且是婴孩。
只是人群中献祭过的爹娘们看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男子,这个也像,那个也像。
可是寻亲的人太多,长弩兵们俨然已经不够分了。
唯有蓝遗策一脸嗤笑
“别费劲了。不好活的孩子都被我扔去喂狼了,就剩下这么几个,不然你们把他们五马分尸算了,一家领个胳膊半条腿,谁都不亏。”
一个个金面具被丢的七零八落,长弩丢在了地上,
林中的老弱妇孺与长弩兵们围成了一团,看着,摸着,抱着,哭天抢地
蓝遗策手中最致命的牌被他自己踩在脚底下,如今手无寸铁,举目四股,周围尽是想要他命的人。
李承之捡起地上的匕首,轻轻拂去剑柄上的落雪,轻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62章 旧事
蓝遗策无数次想到过自己的死亡,恐惧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