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风立在山崖上,心道,至于女人,更不必提了,北疆阴冷奇寒,又多崇山峻岭,母雁都不落。他周风又是个整日横刀立马的,一张脸能被阴山上的冰溜子还冷,他有时候简直好奇自己的亲妈心是有多大,能受的了他爹这种的相公。
金万财却摇了摇头,
“周风这些年与柔然争战,在北疆藏了大笔的金银珠宝,这才不肯轻易的离开北疆,不然为什么朝廷时不时的断了军需,他也不声不响,而这玉兰图上,藏的便是他周丰埋宝藏的地方。”
周骞一口气憋在胸口,要炸了,
“放你娘的狗屁。”
震山谷一般的骂声顺着风飘过,整个山谷里“狗屁”二字余音绕梁。
“老爷子脸皮薄,不肯死皮赖脸的问军部要要粮草要武器,皇帝给,我们感恩戴德,不给,我们就出去搂草打兔子。你们也不看看,萧山十六郡,冰天雪地,朔北寒风,能吃顿热乎汤水尚且不易,要金银财宝做什么,还是留给你们那天师堂的施垂天练丹药去吧。”
金万财一皱眉“你和镇北军还有渊源?”
周骞哼了一声,“在下不才,镇北军轻骑营先锋周骞,正是被赶出军营的不孝子。你不是要这玉兰图么,我便给你,任凭你拿着这东西去北疆边关,掘地三尺,看看有没有宝藏”
周骞大手一挥,一副卷轴倏忽飞到金万财的面前,由着他侧头闪避,顺势转身,一手抓卷轴,慢慢展开,
周骞嘴边露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第65章 雪崩
金万财小心翼翼的拿着白绢布,并试图用宽大的后背挡在山风,以免吹破了这来之不易的东西。
为了这一张小画,他寻觅了十几年,一想到北疆边关藏着大笔的金银珠宝,他恨不得即刻插上一双翅膀,把那萧山十六郡挖地三尺。
他双手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寒冷,已经微微发颤。眼前的这张小纸里俨然已经散发出铜钱的气味儿,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臭,是香的。这种香气让他想起自己五岁生日那年,瞎眼老娘拿着讨来一个铜板给他买了一个肉包子,肉香弥漫在河堤周围的流民帐篷中,引来了不少小孩子的羡慕。
不过他把肉包子扔在地上喂狗了,为此还挨了老娘一个大耳刮子
他什么都没说,他看见老娘是怎么跪在闹事里一下一下的磕头作揖,拽着商人们的裤脚乞求人们的怜悯,不时还有恶棍去调戏她,踩她的脑袋,偷她的钱,踹她的身子。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要做个有钱人,既然是这世道不公,人间律法无常,他便要不择手段,从流民帐篷里爬出来,爬到最繁华之地,爬到万人之上,用金银财宝铸成拐杖,扶着自己成为残酷律法的执行者。幼年时遭受的屈辱,一笔一笔的刻在他的脊梁骨上,催生出无尽的愤恨与渴望。
金外财眼睛了冒着贪婪的光,盯着眼前的卷轴,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寸寸的留白后头藏着后半生的锦衣玉食,富甲天下。
金万财似笑非笑的问道“小子,看着你们费尽心机救下来的奴隶,对彼此拿起了刀刃,最后死于自相残杀,是不是很讽刺,”
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世道真有意思,有人从地狱阴沟里踩着累累白骨爬出来,有人活的好好的,偏要一头扎进阴沟地狱,还想把那地狱的顶掀翻了晒太阳,我生平最恨你们这些自诩道义的人,生来比别人幸运,不曾在污泥里挣扎,没有面对过你死我活的困境,所以大义凛然,悲天悯人,将这世上不公平归结为小人的诡计,以为解决了恶人,便是一片朗朗乾坤”
他嗤笑一声,“你们从不明白,有些人生在烂泥塘里,毕生不过是挣扎着活,善良与道义是太奢侈了,。”
周骞默默转过身去,“金先生谬赞了,我这人既不善良,也不讲什么道义,
只是独的很,凡事我要守护的地方,旁人一丝一毫也没想染指,我要守护的人,谁要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要跟他拼命。”
而后,他嘴角边上的微笑忽然僵住了。
这个卷轴干干净净,留白的尽头仍是空无一物。
忽然间,金万财一声惨叫,卷轴中央伸出了一把长剑,穿破白色的绢布,以劈山之势,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这是铭鹤山庄的剑法破阵子,周骞从老爹那儿学过来。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运气与剑尖儿,大开大合,拼着自己的门户大开,也要一击制敌。敢用这招的必是实力悬殊,要么不堪一击,一剑下去,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要么功夫极高,既无战胜的可能,便拼个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