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赵谨严这般的好脾气,也禁不住想揍他一顿。
不过猴崽子有他的机灵,一看势头不对,想拔腿就溜,可一想到晚上还得去他账中学读书习字,左右跑不了一顿教训,凑上来悄悄攀上赵谨严的耳朵,低声说道“赵将军,我有要事得向你禀报。”
赵谨严微微抬起额头
“我这些天在瞭望台上瞧着,每日萧山北都是一片黄沙,起初还有人把守,上个月后来减至三五个,再到这个月,尽是一个都没有了。我想,柔然兵是不是在别处吃亏,这便要退了?”
赵谨严道:“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柔然一向惯会趁人之危,昔日攻入我大端,便是看准了皇帝要打乱镇北军整编到地方军去,趁着老将军北上的当口一举拿下了萧山十六郡。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柔然一直没有动静,就连上回大哥烧了他们的兵马大营,也没有半句说辞,这一年来,更是紧守着与大端的议和条约,秋毫不犯,如今竟然连边防都撤了。”
“这岂不是好事儿?”
赵谨严神色严肃地盯着瞭望台,
“若是当真如此是好,只怕实而示之虚,强而示之弱,他们正憋着一股劲儿,等着将大端的天捅出一个窟窿呢。”
忽听一人纵马而来,及至跟前,翻身下马,
“老将军叫传令官过去,说是京城来使。”
这时候来使?
赵谨严皱着眉头,匆匆离去。
将军帐前,炉子烧的火热,两侧的兵器架子上的刀戟似乎有一阵子没用了,上头都浮了一层灰,桌上的笔墨纸砚倒是消耗了不少,墙上的萧山三郡的地图被撤了下来,换做了个花鸟鱼虫,在刀光显得有些个不伦不类。
倒是来使看着颇为高兴,对着一幅蔫儿了吧唧的玉兰花赞不绝口,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似乎上头摆着的不是朵玉兰,而是将军解甲归田的一颗心。
将军不动声色的将刚摘下来的大端江山图往床底下塞了塞,又扯了一个银甲盖在上头。
“听说自打上回柔然来使求和以后,边关防守一日松过一日,今日连边防也撤了,想来已经对我大端朝已经再无觊觎之心,圣上听闻龙颜大悦,对大将军也是赞赏有加,特命我奉上金杯美酒,以慰将士。”
周风欠身谢了赏,
“只是如今既然柔然已经够不上威胁,将军年纪也大了,何苦守着边关苦寒之地,如今京城里春光正好,将军的府宅空置多年,前几日圣上特意派人打扫了出来,想着将军日后能有清福呢。”
周风烹茶的的手停在半路,整个人一愣,
他明白了,
早知道皇帝要整顿军权,没想到竟然来的这样快。
他点了点头,“我周风就是大端朝的一个马前卒罢了,这些年来,没什么功劳,若是圣上有其他的人选,我自然是乐意的。不知新派来领兵的是哪位将军?”
来使摇了摇头 “并没有什么将军,皇上说,如今既然柔然祸事没了,大端十万镇北军便可以打散分派到各地镇压流民,不瞒您说,朝中如今兵丁紧缺,各地流民造反军四起,已经捉襟见肘了。”
“那北疆怎么办,由着阴山口门户大开?”周风拂袖“我并非舍不得手上一做虎符,只是如今情形和三年前好生相似,恐怕如今边境松懈是柔然军的□□,一旦镇北军撤了,他们将会一路南下,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使节顿了一顿,死前想后良久,战战兢兢的说出一句,
“圣上说,若是将军不肯交出虎符,便差我来问一句,是守在在阴山脚下的财宝过一辈子吗?”
周风倏的脸色一变。
早先江湖上传闻周风将十几年来的在柔然搜刮的财宝,埋在北疆各处,地点都标记在了玉兰图上,他知道,却也不辩解,也无从辩解。他周风带着十万大军常年驻扎在北疆,说他藏人也好,藏钱也好,他总不能拉着皇帝来这儿参观一下,就算他想,只怕朱明煜那个身子,是要死在半路上的。
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把猜忌放在明面上来了。
这是想逼着他就范。
也罢,周风不言,从军帐床上取出一个盒子,递到来使手上。
“周风听旨:镇北军轻骑营,赴清北三郡,奔雷营,赴南岭……即刻开拔,虎符暂由时节保管,拖延者,按叛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