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焕身为宰相，按理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日跟着皇帝一齐处理政务，走哪更哪儿的左膀右臂。但由于这个宰相是皇帝被逼着立的，皇帝上下左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自然就不想与他来往，赵之焕别说摸清皇上的脾性了，连他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他都不知道。
这新上任的皇帝，一番言辞凿凿的质问直接将赵之焕问的张不开嘴，他一直当这个武将出身的皇帝是个武断莽撞的少年郎，没想到还是个一身正气的少年郎，他被这血气方刚的义正言辞砸了一脑门的懵，脑子卡了下壳，脸上露出了点茫然的颜色。
杨生最近被朝中的那些老迂腐折磨的不轻，见着保守党的领头人物，机关枪是控制不住的无差别扫射：“难道那些身怀绝技的武士还要被圈养着，等到刀口子送到脖子上来再做挣扎？朕这几日不眠不休，是为了什么？朕对你们咄咄逼人，说话耐着性子磨，是为什么？因为大难临头，你们还鼠目寸光，只看见脚下一亩三分地，因为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在窝里斗！”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险好险，差点刹不住车，将“朕迟早是要被你们累死”这样听起来像抱怨的话说出来。
第七十八章
78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人言语，杨生耳边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心跳声渐渐稳定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口风也试探完了，叫那些亏心事做多了达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朕没时间与他们浪费时间。”
赵之焕低头摸了摸额角，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皇上少年意气，歆锦南国在皇上的手下必定会重振雄风，称霸四海。”
这明明是一句奉承的话，说话人语气也很真诚，可杨生听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总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抬眼看去，赵之焕嘴边带着一丝笑，一派风清月明。
他低下头没在搭理他。
赵之焕两手转动起轮椅，艰难的拐了个弯，拐到一半他忽然抬头说：“招募各府中训练有素的暗卫是好计，一来可以快速增强中层兵力，二来可以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墙头草们，可是皇上，好计是好计，可别忘了还有黄雀那张鸟喙等着呢。”
杨生听罢心神一震，手中下笔如有神的朱砂笔也顿在半空。他没料到赵之焕会如此直白的将此事挑明，更没料到他还会留下只言片语警醒自己。杨生自幼便在一个不稳定的环境中长大，危机四伏的成长环境养成了他多疑的毛病，他下意识的觉得赵之焕不安好心，接着又觉得说不通，脑中这一思量，便错过了追问的时机。
赵之焕已经敲响大门，紧接着外面的金如君迫不及待的推开门。
赵之焕微微一笑：“麻烦了。”他被金如君推出大门，门外候着的随从接过轮椅，敛眉恭谨的推着他离开了。
金如君站在石阶上，望着两人从容缓慢的步伐渐渐远去，心中道：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这一身气度，残了也像谪仙儿一样，若是将来他残了，那必然是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如此胡思乱想着，忽听殿中杨生喊他。
“诶！来了！”
他之所以与杨生志趣相投，鞍前马后的跟着，除去仰慕其才华抱负，主要是两人臭味相投，都懒得讲究这些乌七八糟的规矩。
他快步走上殿前：“怎么了？”
杨生：“我让你查赵之焕的底细，查出什么没有。”
“查了，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了，我连我爹名下的几个贩夫走卒都用上了，只打听到赵之焕四年前入宫为官，因为一位老臣辩护被革职查办。你知道到先皇那点毛病，赵之焕又生的好，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将人五花大绑的绑进寝宫，进去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用凳子腿生生将绑成粽子的赵之焕打残了腿，据说被抬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只剩半口气吊着了。然后再没这人的消息。”
杨生蹙额：“说仔细点，他被抬出去之后呢？”
“能怎么着，丢去乱葬岗了呗，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眼睛也瞎了。”
“他眼睛不是周広穹打的？”
“不是，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抬出去的时候眼睛好好的，还能认出抬他的是沈公公。”
杨生迅速抓住重点：“那个沈公公呢？”
他想到的金如君虽然不能迅速反应过来，但也能想清楚目睹事情经过的沈公公肯定是个重要的角色；“找了，可人前几天突感瘟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