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红衣_作者:牧羊的小男孩(22)

  向阳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他丈夫昔年争买田地一事,多得猪儿他父亲帮忙,今见黄姥姥如此,心中难却其意;二则也要显弄自己的体面。便笑说:“姥姥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叫你见个真佛儿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却都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了时带着小爷们出门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竟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儿去。但只一件,你还不知道呢:我们这里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不理事,都是杨德官媳妇当家。你打量德官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儿,大舅老爷的女孩儿,赵云秀。”黄姥姥听了,忙问道:“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这么说起来,我今儿还得见他了?”向阳家的道:“这个自然。如今有客来,都是云秀姑娘周旋接待。今儿宁可不见太太,倒得见他一面,才不枉走这一遭儿。”黄姥姥道:“阿弥陀佛!

  这全仗嫂子方便了。”向阳家的说:“姥姥说那里话。俗语说的好:‘与人方便,

  自己方便。’不过用我一句话,又费不着我什么事。”说着,便唤小丫头:“到倒厅儿上,悄悄的打听老太太屋里摆了饭了没有。”小丫头去了。

  这里二人又说了些闲话。黄姥姥因说:“这位赵云秀姑娘,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罢了,就这等有本事,当这样的家,可是难得的!”向阳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了!这赵云秀姑娘年纪儿虽小,行事儿比是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儿似的,少说着只怕有一万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他呢。回来你见了就知道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说着,小丫头回来说:“老

  太太屋里摆完了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向阳家的听了连忙起身,催着黄姥姥:“快走,这一下来就只吃饭是个空儿,咱们先等着去。若迟了一步,回事的人多了,就难说了。再歇了午觉,越发没时候了。”说着,一齐下了炕,整顿衣服,又教了赵贵几句话,跟着向阳家的,逶迤往杨德官的住宅来。

  先至倒厅,向阳家的将黄姥姥安插住等着,自己却先过影壁,走进了院门,知赵云秀尚未出来,先找着云秀的一个心腹通房大丫头名唤静儿的。向阳家的先将黄姥姥起初来历说明,又说:“今日大远的来请安,当日太太是常会的,所以我带了他过来。等着奶奶下来,我细细儿的回明了,想来奶奶也不至嗔着我莽撞的。”静儿听了,便作了个主意:“叫他们进来,先在这里坐着就是了。”向阳家的才出去领了他们进来,上了正房台阶,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知是何气味,身子就像在云端里一般。满屋里的东西都是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黄姥姥此时只有点头咂嘴念佛而已。于是走到东边这间屋里,乃是杨德官的女儿睡觉之所。静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黄姥姥两眼,只得问个好,让了坐。黄姥姥见静儿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月貌,便当是赵云秀了,才要称“姑奶奶”,

  只见向阳家的说:“他是静姑娘。”又见静儿赶着向阳家的叫他“向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体面的丫头。于是让黄姥姥和赵贵上了炕,静儿和向阳家的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们倒了茶来吃了。

  黄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很似打罗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似的,却不住的乱晃。黄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呢?”正发呆时,陡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倒吓得不住的揉眼睛。接着一连又是□□下,欲待问时,只见小丫头们一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静儿和向阳家的忙起身说:“姥姥只管坐着,等是时候儿我们来请你。”说着迎出去了。黄姥姥只屏声侧耳默坐。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个妇人,脚步声渐渐走近,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三两个妇人,都捧着大红油漆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道“摆饭”,渐渐的人才散出去,只有

  伺候端菜的几个人。半日鸦雀不闻。忽见两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