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他嘴中说出的死因,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听懂,何况还有具体生动形象的尸体,大家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各自生出或震惊,或看好戏的心思。
出丑。
丢脸。
皆是他们此时看世子的眼神。
朱瞻基神色微显暧昧不明,明明他内心是高兴的,却生生把脸上的笑意扯成一个严肃无比,又尴尬万分的模样。
他抬起眼角扫了扫白布的尸体,抬头正看以朱瞻圻一幅没有什么大不了表情。
他不明白朱瞻圻为何不借题发挥,一口否认地上躺着的死者,是汉王府中的人。
这种有失体面的死法,莫说对于一个死士,就是对于一个普通男子,也是奇耻大辱。
可他这位堂兄非常人能比,向来都是有惊世之怀,连他的人被人给下套,用了最不光彩的死法,横尸于二龙会馆也从容不迫,似死的不过一条养了几年的狗,死不足惜,因为府里还有大把。
“堂兄,节哀。”朱瞻基叹了叹,半真半假道。
“无妨。”朱瞻圻傲然道。
朱瞻基原本以为朱瞻圻会兴师问罪,内心紧张,因而脸上表情一度闪出一丝忧心之色,直到此时才略有放松。
他暗想,自己也是见习惯了打打杀杀,残肢断臂的人,再见这些变得小儿科了,只是发生在他宴请三保正使的当口,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身边围了一圈提刀执剑,头戴盔帘的侍卫,一双双警惕的眼尽数望向同一个方向——手无寸铁的朱瞻圻身上。
施雪菲站在一旁看到侍卫们是,心想这不是正是自己从水房里出来时,瞧见的人吗?
怎么有这么多?
一切真的是表面上看到的,柳如歌杀了一个汉王府的死士?
还是……
编写剧本时,可没有这一细节,而且一直以来朱瞻基都是她这个编剧笔下的正面人物。
历史与所见出现了什么偏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站在一众侍卫的中间,挥手道:“好了,既然只是一介流民死于馆内早早去埋了便是。”
说罢,向纪元彬道:“元彬你去安排吧。”
苏胜知与于真一干人等,听到秦王发了话,自不疑心,手中的刀剑尽数向鞘中推去。
剑拔弩张的气气氛顿时消减不少,各自在脸上露出了不过虚惊一场的侥幸之色。
唯有纪元彬不为所动,剑倒提于手,不急收回,头在花厅之顶张望了几眼,眸色微敛出一抹沉色,又向花厅之外看了一会,沉思片刻,他才向朱瞻基拱手躬身朗声道:“秦王殿下,只怕不是流民,而是流寇。卑职想……”
“那也埋了,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便是。”朱瞻基打断纪元彬的话,并不想过问下去,而是向涌在身边的侍卫皱了一下眉头,似有难言之隐,但碍于人多嘴杂,他不方便说。
纪元彬也瞧出秦王面色有异,他常年行走刑狱,跟罪犯打道,察言观色早在众人之上。
常人一个眼神闪烁,都能让他记入收中,何况秦王面对汉王府死士,死在二龙馆中,似乎急于了结,不想节外生枝一样。
他是秦王,自然可以一笑了之。
纪元彬却不能掉以轻心。
他坚持道:“秦王殿下,卑职的意思是,不只这一人。”
朱瞻基转身将花厅之内的四角一一打量了几遍,看不出任何问题,心想馆中埋伏的侍卫不下二十人,谁还能在这里藏人,就算有,那也只能伏在馆外,可来时,早差人借给三保正使接风,早早清查了馆外要道,断不可能再藏人。
他实在想不出,人还能藏哪?
他疑惑道:“还有人?”
他之前的淡定一扫而光,身边的苏胜知第一个炮仗般的蹿出来,两只牛眼毫无顾及的向非□□的人扫去。
他如此明显,任谁都能看出防刺客是假,防汉王府世子朱瞻圻是真。
见手下如此躁动,秦王面上微微不悦,对苏胜知道:“不得无礼。”
他这话听来是在维护朱瞻圻,可是语气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有些惺惺作态的意思。
明明是汉王府人死在了秦王殿下的地盘,现在搞得秦王殿下无法在自保,还得有众人护着,方能吃酒聊天,得一时片刻之闲。
施雪菲一直缩在角落里看戏,突然觉得有一双探灯般的眼,直不隆冬的向身上投过来。
本以为只他一人,直到她双眼迎着苏胜知的目光,才发现□□的人,个个都对她虎视眈眈。
报应来得真快。
为了给柳如歌劝下,自己成了□□众人的眼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