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剑锋和隐在剑锋后面那双眼,一把将手里的拂尘扔了出去,手凹成爪,狠狠朝她脖子上抓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他残命道人手再长,还能长得过剑?还没等碰到薛纯脖子呢,她的剑已经狠狠贯穿了他的前胸,他只来得及划过她的小臂,落下几道微不可见的血痕,便轰然倒下。
“瞧他刚才得意的,还以为有什么精妙功夫呢,还抵不过谢公子身边的侍婢,也敢大放厥词。”抱琴夫人身后伺候的婢女撇嘴笑道。
抱琴夫人说是看账本,却看完了整场戏后才悠然地把账本翻开,“苏儿,这位薛姑娘可和你们不同。”
那名叫苏儿的婢女样貌算得清秀,眼角一点泪痣却很出彩,顾盼间很有几分娇媚味道,她此刻便眨着那双灵动的眼笑道:“那是自然。我们伺候的是武林第一美人,她伺候的是武林第一少侠,又如何能一样?”
“就你嘴甜。”抱琴夫人作势要打她,手还没举到一半,苏儿忙抱着她的手笑道:“好夫人,你可快饶了我吧。奴婢说得可都是心里话。”
“你就仗着我宠你吧。”抱琴夫人虚点了点她,无可奈何地笑着收回手。
苏儿却凑上来,“别呀夫人,您这话说了一半,奴婢心里可不得劲儿了。您就接着往下说说,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你可看到她方才使得那些暗器。”
“瞧见了,奴婢看着似乎是缩小版的箭头,不过那暗器太快,奴婢也没能看得太清楚。”
“眼力尚可,不枉费我让你管账。”抱琴夫人今日的兴致很高,她便打着算盘边问:“那她那柄剑呢,你可看得出来?”
苏儿朝下望去,薛纯已把剑收了起来,谢韫拉着她的手查看伤势,看上去亲近非常,“奴婢看不出来。”
“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她师承谁家咯?”
“奴婢还以为是谢公子亲自教她呢。”苏儿小声道:“看着他们可黏糊了,一点都不像普通主仆。”
抱琴夫人拨算盘珠子的手一顿,也朝下看去,看了一会才收回眼,把算盘清零,重新开始打,语气仍旧没变,“男女所习如何会相同。这位薛姑娘,师承的是逍遥门的前任掌门落松子。”
苏儿倒抽一口凉气,“传说中无人能过其三招的逍遥门前掌门落松子?”她再看向楼底的薛纯,只觉得她浑身镀了层金光似的,看着就像个高手。“可是奴婢怎么没听过这事呢?”
“落松子当年因为无子被夫休弃,发誓今生不收任何传人。”抱琴夫人至今仍旧记得她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话:
“我落松子平生从未瞧不起任何人,如今却有人奚落我无后,也罢,我今日便把话放这。即便我年老色衰,容颜不再,我仍旧是武林第一!”
“无子、无子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我这满身技艺无传人,到底是我的损失,还是江湖的损失!”
“谁能过我手下三招,尽可来试!”
论快意平生,又有几个女子比得上她呢?
“那、那薛姑娘是怎么得她老人家青睐,甚至还破例的呢?”苏儿倒有些理解了,毕竟话放出去了,自己打脸也不好看嘛,自然不会多加宣扬。
“这个问题,你家夫人也不知道。”抱琴夫人翻过一页,拿笔划了几笔,敷衍地应道。
苏儿努了努嘴,心道:不用多说,肯定是谢公子帮的忙呗。她手垂在身后,小拇指划来划去,琢磨着抱琴夫人的意思。能做抱琴夫人的左膀右臂,掌管春雨小楼的账本,她自然有她出色的地方。察言观色,自不必说,体会上意嘛,也是一绝。
可她越想越觉得心里那个猜测不太对劲,她家夫人不会是在……嫉妒薛纯吧?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抱琴夫人看她一眼,总觉得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想什么呢?”
“奴婢是在想……”苏儿脑子转的飞快,嘴上却慢慢道:“这薛姑娘到底还是侍婢而已。这练武这么苦,岂是寻常女子喜欢做的,越是厉害的高手,对弟子就越是严格。谢公子那么怜香惜玉的性子,若是真心欢喜她,怎么会让她学武呢。可见这谢公子对她也只是多体恤几分而已,归根到底还是主仆。”
抱琴夫人点点头,收回眼,脸上表情不变,苏儿也只有从她微微翘着的唇线,才看到她的情绪变化。
看来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