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月儿,她是可以逃的。可那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了,那便与死了没两样。
夜风起,竹屋周围小竹林发出着簌簌的响声。
张先生和萌宗各据一角,互相暗示了对方一眼,秦筱身后的九只狐尾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直到在某一个瞬间,陡地静止。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秦筱抬起双臂,上身微微一抖,九只静止的狐尾就在顷刻间变得如钢铁般坚硬笔直,一齐越过她的头顶,仿佛变长了许多,从四面八方朝着萌宗和张先生的位置刺了过去。
张先生和萌宗都有好身手,分别用手中的软剑和禅杖挡住了狐尾的攻击,可这九只狐尾就像是秦筱的三头六臂,密不透风的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掩护了起来,张先生和萌宗守易攻难。
张先生一直在暗中观察秦筱的面色,她也并非应付自如,脸上中毒的痕迹越来越深,眼睑处已开始渐渐泛黑。张先生估计,她坚持不了多久。
只可惜他和萌宗是半路搭子,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配合,否则抓住一两个间隙,他手中的软剑是能刺中秦筱的要害的。
而在竹林里,徐恩予正在替金吉处理伤口。
金吉和银吉身上带着张先生炼的金丹和药水,金丹内服,药水外敷,虽然不足以让金吉的莲藕身恢复原貌,可也能将破损处暂时修复,只是断了的关节,还得回去由张先生来处理。
“师哥,你怎么不去帮师父。”金吉一直扭头看着张先生那边的战况,偶尔往自己伤口上瞄一眼,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徐恩予作为师父的大弟子,这样袖手旁观,有些说不过去。
“我没你们本事,去了也是帮倒忙。”徐恩予替金吉绑完最后一处纱布,用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温柔的责怪道:“你这小家伙,性子怎么这么倔。”
“倔才能帮上忙啊。”金吉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什么,抓起银吉的手说:“你刚才有没有被伤到,要是有,就赶紧让师哥也给你上些药。免得坏了身子,让师父花大力气修。”
银吉抿着嘴不做声,只是看着金吉身上被染红的纱布摇了摇头。
他在心里暗暗的自责,刚才自己怎么就那么笨,金吉让他不要乱动他就别动,他明明也可以压在金吉身上保护他的。这样,金吉的身体就不会伤的这么重了。
秦筱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绝儿探头探脑,手上一个趁手能用的家伙也没有,只能干看着。
她一想到自己这回毫无建树只是跟着凑了回热闹,就急得头皮发麻。
现在别说是将她的桃木剑和百宝箱拿来,哪怕是随便给她一把杀猪刀,她都能为了隆家的那一千块大洋,抗刀上去拼个人仰马翻头破血流。
馒头这次倒是寡言少语,只是抱着胳膊独自望着秦筱身后的竹屋,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他跟月儿一见如故,旁的不说,见月儿方才忽然晕倒,便有些悬心。
霜霜在一旁愣愣的捧着笔记本,新翻开的空白页上一个字都没写。
她看着金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张先生所施展的那些玄妙法术,还有在刀光剑影之中纵横交错的那九只硕大坚韧的狐尾,这一切仿佛是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里,甚至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将这些记录下来。
她千方百计的想摆脱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这些头衔的束缚,想去看一看新世界的面貌,可在树林里的幻境,还有眼前这些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幕,让她不得不去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
也许她就该像自己父亲说的那样:
女人从落地的那一刻起,不管是性子还是骨肉都比不上男人,不需要干什么事业,也不需要有什么抱负,更不需要独当一面。只要安安心心的做个贤妻娘母,背后自然有男人为她撑腰。普通人家的女人是这样,他沈堂风的女儿更不用说。
“霜霜,你怎么啦?”绝儿险些忘记了她的存在,说起来,这一群男人中间,就只有霜霜跟她同为女人,两人虽不是很熟络,却也勉强能说些体己话。
霜霜忧郁的看着她,蓦地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抓着她的手没头没脑的问:
“你叫绝儿是不是,你怎么会想到来捉狐妖?你一个女人家,不怕吗?”
绝儿一愣,不知道霜霜这是怎么了,在梦月楼那会儿,知道有“东西”能抓,她分明比自己还兴奋。
“我没爹没妈,什么依靠都没有,不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出来讨生活,那会活活饿死的。”绝儿苦涩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