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自剑尖向后袭来,少年逆着这股气流,眼睛微眯。
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蛛网一般紧紧包裹着墨海。面对急速冲来的剑尖,她一连后退数步,紧接着下腰躲过剑锋,左腿高抬,足尖几乎是贴着少年下巴而过。
墨海:“啧,可惜。”
一招走过,下一招接踵而至。
君无乐的剑与他的人完全不同,锋利、尖锐、无孔不入的杀气,无一不在震颤墨海的神经。少年顺畅的剑招,飞逝的身影,步伐快速有致而不乱气息,都在向墨海诉说着,在分离的短短数月中,他的进步多么惊人。
“对战中,分神即意味着死亡。”趁着墨海走神之际,君无乐的剑尖也抵上了她的咽喉,这才说了清晨的第一句话。
墨海笑答:“我们这不是,友好切磋呢嘛。”
君无乐将剑尖移开数毫厘,便在此时,墨海犹如脱兔,顷刻间便顺着君无乐手中长剑闪身来到他身后,将木棍横在少年脖子上,凑不要脸的嬉笑道:“小侯爷,有没有人说过,不到最后一刻,别信敌人说的话,任何话。”
温热的气息扑在敏感的耳尖,君无乐握剑的手紧了紧,不过眨眼间便调整了呼吸,唇边勾起一抹笑容:“这句话,还给你。”
“卧槽!”墨海捂着骤然滑落的腰带,难以置信的瞪着少年绕到身后的手。
正是那手里握着的短刀划破了她的束腰。
“你才十三岁你就耍流氓啊?”
君无乐:“我不是……”
君无乐面上乍起的红快要把整个脑袋都烧起来,昨晚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此时竟毫无用武之地,辩解的话语过于苍白:“我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
君无乐:“……”
“哎呀我就吃吃亏,你以后呢要这么对待别的姑娘可就要把她娶过门咯,知道不?”墨海不紧不慢的把腰带重新拴好,抬眸却发现对面的小少年一错不错的望着自己,眉峰紧皱,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墨海看不分明的光泽,他嗫嚅片刻,终又抿唇不语。
墨海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就说呗。”
“没什么。”
她还是不懂。
君无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学堂。”说着,收了长剑,进屋拿出两三本书和一本竹册。
墨海连忙跟上:“我也去,义父昨儿进宫前嘱咐我,让我以后跟你去学堂,正好也去看看长盛怎么样了。”
“以后都?”
“不知道,得看皇上的决定,万一他让义父回来就去柒州,我就跟去。”
君无乐脚步一顿,“你还是要上战场?”他背对着墨海,叫人看不清面上神情。
墨海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于是不再多问。
学堂里,墨海在坐下前说的什么好好学习都是屁话,刚在君无乐身边坐下就趴到桌上开始打瞌睡,前方的长盛频频转身想同她说说话,见此只好放弃。
初夏的阳光并不刺眼,和煦明媚,穿透成片绿荫落在窗棂上,光线一折,又投射到少女沉睡的脸庞上,原本长而密的睫毛沾上阳光,如同蝉翼般轻薄通透,颤动的弧度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扰了一池清梦。
少年毫不掩饰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微张的唇和挺拔鼻梁,在那对生得极好的眼窝上停留,眼睑下方的青黑令他心头一窒:想来昨晚她并未睡好,不知道是彻夜思考自己的话,还是仅仅是才从前线回来睡不踏实呢?
君无乐不知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墨海的疲惫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在眼窝处停留许久的目光从睫毛上掠过,不由自主的被左眉骨上那道疤吸引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眼皮漫不经心的搭下,掩过清明眸光,目光倏地变暗。
铃声敲响,这时长为半个时辰的早课才结束,长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学着墨海趴在案桌上,对君无乐说道:“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君将军已经回去了,你见着他了吗?”
君无乐摇头:“我们出门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听说刘老将军曾是君将军的老师,你说,君将军会不会请命去塞北啊?”
君无乐:“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