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长岚摇了摇头,遣退侍卫,示意她不要再谈论了。
蒙追月便拍了拍身边的床:“先睡吧。”
施长岚换了寝衣,躺下。
蒙追月搂过她的腰,她把手覆在蒙追月的小爪子上。
过了一会儿,蒙追月都快睡着了,却忽然听见施长岚问她:“如果……甘怡知道孙破居心叵测,会是什么反应?”
蒙追月被她这一句话吓醒了。
·
——甘怡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她慢慢觉得自己的心也不热了,脑子也不转了。她徒劳地握了握手指,发现信是真的。
施长岚派来传信的卫兵还站在帐子里等她的答复,她不能露出疲态。
她喝了口水,看见杯子里的水在抖。她放下杯子,逼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她对自己说,先理一理现在都发生了什么。
孙破杀死守城将士,放跑了楚闻书的探子;他还打探城中的粮价和武器,把推算军中物资的事做了个遍;楚闻书最近用兵,仿佛有了孙破的影子;施长岚遇袭,孙破没有立刻出现,鬼鬼祟祟的,刺客失了踪。
——好。甘怡喘了口气,又机械地去想:现在,这些事都发生在穆国的张三头上,应该怎么应对?
应该立即将人看管住,或者关押起来,遣回穆国。
甘怡嘴里发干,但仍不愿相信,问道:“你真是施长岚派来的?”
“是。”那人低头道,“城主吩咐,您若是存疑,就看看信的背面。”
甘怡低头一看,信翻过来,是一个老丁头。这小游戏在北边是没有的,唯有蒙追月那个小混蛋会画。旁边还写了个有点别扭的“蒙”字,将左下角的那两个短撇写成了一个长撇。这也是蒙追月独特的写法。
也就是说,这封信真是出自施长岚那边的。
“城主说,信里提到的人身份特殊,她恐怕无权扣押,因此请甘将军定夺,她自会照做。”信使提醒她。
——这也对。施长岚最怕施恩城动乱、最怕战火烧到施恩城。眼下穆国大军就在边疆上观望,扣押一个穆国将军?她愿意去做才反常。
那么就只有——
“请转告施城主,”甘怡对施长岚不光不知不觉地加回了姓氏,甚至又称起了城主,“让她照我说的,先放人吧。”
说罢,她低头写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开头写错了好几个字,一个“闻”字怎么也写不对,甘怡暴躁地扯了纸,一把团到了地上。纸团“啪”的一声,弹了弹,滚了老远。
传令卫兵大气都不敢喘。
甘怡最后不得不誊抄一遍,才使得那封信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她沉着脸,卫兵小心翼翼地抽过信,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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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甘怡说楚闻书那边出了点小岔子,问题不大,但挺有意思的,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看。”施长岚微笑道。
他们此时在城主府的花园里,就是前天施长岚和刺客交手的地方。蒙追月乖乖跟在施长岚身边,恹恹的,一句话也不说。
她只在最开始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不小心染了风寒,脑壳痛,不舒服。”
孙破明显不信施长岚的话,从她手里读过了信,又拿过来反复看了看,好像的确是甘怡的笔迹。
“前线那么苦,她舍得叫我去?”他有意无意地开了句玩笑。
施长岚道:“你毕竟不是寻常人。”
孙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看了她一眼。
施长岚:“?”
孙破装得好像自己胸无城府一样:“我总觉得有阴谋。”
施长岚:“……”
施长岚无赖道:“反正这是甘怡说的,你爱去不去。”
蒙追月掏出一个小瓷瓶,哑声道:“就是,你爱去不去——帮我把这个带给她。”
孙破接过来,在指尖把玩了几下:“这是什么?”
“灰石散。”蒙追月道,“我过来本来是要研究石散的嘛,歪打正着做出来了这个,剧毒,能屠城的!”
孙破道:“不对——谁说要去了?!”
蒙追月“哼”了一声。
施长岚摇了摇头,故意叹道:“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