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破:“……没有。”
他把瓷瓶收好。
“肯定是拈花惹草了。”施长岚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能把孙将军治得这么死,怕不是个带刺的。”
——昨夜她将刺客往地上一掼,刺客身上必然粘了落花落叶。这季节,正好有一种浑身带着毛刺的球,极易粘在衣服上。
孙破也知道,便摘了两个在手里一上一下地抛:“像这个一样?”
施长岚笑道:“正是。”
孙破一哂,将那东西一丢,毫无痕迹地岔开话题,道:“我可不喜欢这么辣的,我就喜欢甘怡那样的。”
蒙追月唾他:“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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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孙破对于“去远鄢”,都是很积极的。当天下午,甘怡就迎到了他。
一路上,两人还是骑着马默默走,却有什么好像和上次不同了。直到了帅帐,甘怡才打破了沉默,问道:“施长岚说你受了伤?”
孙破一怔,终于不免有些心虚,道:“嗯,只是稍微伤了手腕,不要紧。”
“手腕是关节,不能大意。给我看看吧。”
说着,甘怡就拉过了孙破的手,推开他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淤青。已经过了一两天,淤青的颜色正是最可怖的时候。
孙破有些坐立难安。
甘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给他揉了揉,让李典取了药酒来,亲自把药酒慢慢揉进他的皮肤里。孙破觉得她掌心是热的,渐渐又烫起来。
揉完,甘怡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
孙破道:“没有了。”
甘怡显然不信,于是挑着眉,狐疑地看着他。
孙破道:“真没有了……有也是在不方便的地方……”
甘怡愣了一下,坐回去,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咱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方便的。”
孙破耳朵一都热了起来,本来应该顺水推舟说点什么,可是他依然推脱道:“我自己来就行。”
甘怡不勉强他,于是不再坚持,只是定定看着他,道:“孙破,我从未如此真心实意对待过一个人。”
孙破垂着眼睛,好像沉思了半晌,才低声道:“嗯。”
他的巧舌如簧,好像被甘怡沉静的目光一望,就全然失效了。
只听甘怡又道:“别做对不起我的事,行吗?”
这话听着像是捉了奸的妻子,但孙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可甘怡不等他答话,好像在怕着什么,就出去给他安排帐篷和卫兵了。
甘怡安排了一圈回来,才发现黛云在外面等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皱眉问道。
“董德他们说有要事,我来请将军去议事。似乎……是关于将军领回来的人。”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帐帘,仿佛一眼看透了里面的孙破。
☆、第四十二章
“——不行。”甘怡抬高声音,打断了董德。
董德还没见过甘怡真这么独断专行起来,憋红了脸。
温宇也正色道:“甘将军,此人是大患。您不记得那个俘虏所说了吗?”
“那个俘虏是孙破的仇人,有意陷害于他。一面之词,不可轻信。”
帐子里一时没有人说话了。甘怡也说不出多的话。
威信是一个很难建立的东西,在建立威信的时候,连输都不能输得太难看,而就算打了一路的胜仗,也是不够的,还需要平衡“平易近人”和“不怒自威”、平衡“宽容”和“严厉”,要取信于人,也要让人保有提意见的勇气。
短短月余,甘怡曾经做到了。
可威信同样是一个很容易破坏的东西。尤其在军营里,信错一个人就等于自投了死路。因此只要发生一点小事,主将的威信就会出现一道裂纹。哪怕时隔经年,也不能平息。
如今这闹剧一起,甘怡仿佛已经听见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她不善察言观色,可是从这些将领们皱着的眉宇里,她已经看出了质疑。或许还有——“愚蠢的女人,愚蠢的爱情观”。
说到底还是时间太短,不够收拢军心。她暗暗叹了口气。
方才,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军中竟得知了她迎回的人是孙破。眼下众将哗然,请她趁孙破孤立无援,立刻将其秘密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