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以前的孙破,就会损道:“咱们这种在外打仗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他就不该成家!米都煮熟了盛到碗里了,现在想起来愧疚了,成亲的时候干嘛去了?”但此刻,他看着甘怡的侧脸,这话在舌尖上滚了几滚,觉得愈发不像是人话。
谁没有那么一段想成家的时候呢?
他问道:“那你也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
甘怡道:“我不是她的父母,本来无权管教。这次又是体罚。”
孙破一哂,有些不以为然。
·
却不知这个时候,街边一家店铺里,有人低声道:“看准了,那个是甘怡?”
“是她。孙破一直叫她甘将军。就算不是甘怡,姓甘的女将,也只在辰台有。”
有人冷哼道:“早知道他是叛徒!”
“陛下平时那么袒护他,这次被咱们抓个正着,看他还能不能翻身!”
“管他翻不翻身,直接杀了再说——等等,他娘的!那是什么人?!”
只见另有一伙人扑向甘怡孙破二人,手里也带着家伙,端的是要夺命的气势。
店里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才有人问道:“今天还干不干了?”
“干!”先前话最多的人果断道,“孙破是那么好杀的么?等着吧,我们有的人头抢!”
☆、第十八章
甘怡庆幸自己今天虽然匆匆忙忙,却也没忘了带剑。
孙破更不用说,也随身戴着呢。他和剑都是利器,平时却都总热衷于当个装饰。是以甘怡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出剑,不由得也有些赞许。
孙破挑落了一枚向甘怡射来的暗器,喘了口气,解释道:
“这批人——”
“我知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脚步也不停。后面缀着十几个人,都用弓、弩、暗袖这样的远程暗器,孙甘二人没有长武器,躲也躲不开,只好以剑抵挡。金铁争鸣的声音,渗得人牙酸。
最开始遇到的时候,还是在城内比较繁华的地方,他们和对方还能短兵相接,占了不少便宜。可趁着那功夫,已经有不少□□手爬上了屋顶,追着他们射,全然不顾平民死伤。孙破倒不在乎,甘怡是拼死才救了几个。如今他们几乎已经到了偏远之地,所过之处人人闭户。孙破甘怡是不约而同向这逃亡,毕竟这里巷子不那么宽,又多遮掩曲折,对方□□施展不开,压力自然会小许多,也不至于牵涉太多百姓。
“怎么样,再试一次?”孙破道。
“冲不过去。”甘怡气息已经开始不稳,“最开始冲了一次没成功,这次你我都受了伤,胜算还不比上次。他们的弩太有劲了。”
两人都叹了口气,继续跑,心中都体会到了武器不对等的无可奈何。
孙破忽然笑道:“幸好吃饱了。不然,做了个饿死鬼,可太惨了。”
甘怡:“……”
甘怡道:“等会你先往前跑,我躲起来,伺机下他们一把弩。”
“不用——甘将军一看就没打过巷战,这又不是两军阵前——”孙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甘将军,来!”
他一把拉住甘怡未持剑的手,拽着她一起钻入了一个虚掩的门缝。他进了庭院,首先就地一滚,见院中无人,便缩身躲到了院子西侧的杂物小棚子里。
甘怡:“!”
她不是没注意到这门缝,但她注意门缝想的是会不会有人埋伏,而绝非进去躲避——情势还不到那么危急,何况,万一给人添了麻烦呢?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乱,孙破已经在不住冲她招手了。甘怡一咬牙,一边祈祷既然虚掩着门,看来这户人此时都不在家——有人的院落听了响动,早把门都关死了——一边和孙破躲在了一处。
“马厩太臭了。我想了一下,这边虽然杂物多,但也能将就一下。”
孙破还有闲心比比划划地向她表示。
他还没比划完,门就被暴力搡开,发出悠长凄怨的“吱——呀——”,又慢慢合了回去。那群刺客们冲进来之后,为首的大声道:“肯定在这!一二三四,进去搜屋子,剩下的跟我搜院子!”
一听他们要搜屋子,甘怡马上躲不住了,孙破那话痨似的爪子还没放下,拉都没拉住,她就已经揉身跳了出去,直取那发号施令之人。那人身上当然是有些功夫的,抬起弩机仓皇抵挡,竟也挡住了,只是连退数步,最后被甘怡一挑,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见甘怡举止间,仿佛都护着东侧的马厩,顾不得自身安危,忙叫道:“屋里没人!马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