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客栈的时候甘怡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孙破倒的确说了什么“除非施长岚亲来,否则,你最好半个字都不要提,否则你全家都有性命之忧”……甘怡想了想,道:“那天我们受人刺杀,那伙人来路不明,你若是说出去,恐怕会牵连到你。”
“那他怎么那么说?”掌柜的莫名其妙的,“好像要寻仇的是他一样!”
甘怡笑了笑,不想再讨论孙破,只再次警告道:“掌柜的,我也劝你,以后半个字都不要再与外人提了。最好能搬到别的地方去,免得有什么疏漏。”
掌柜的不以为意,道:“不说就不说吧……搬就算了。在施恩城,好歹比别的地方挣的银子多啊……”说着自嘲道:“刚刚听城主叫姑娘‘将军’,想来姑娘也是号人物,不知道我们这种经商的穷百姓……这些年虽然好了点,但就我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还是不容易啊。”
他叹了口气。甘怡再次道:“多谢掌柜的去城主府那一遭了。”
掌柜的连连摆手:“姑娘一路上这话都说了三四次了,别客气了。大家都出来在外面走,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甘怡掏出荷包,直接递到掌柜的手里去。掌柜的吓了一跳,忙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有娘子的,让她看见了这荷包,说不定要出什么事!”
甘怡一愣,将银子都倒在桌子上,只把空荷包收了回去。掌柜的还要推脱,甘怡忽然福至心灵:“我要住好一阵子,我住着的这段时间,还想请掌柜的保持现状,不要开张。这是买你整个客栈的,掌柜的,收着吧。”
甘怡常常用银子表达歉意——其实她俸禄也不多,自从有了官职,也不肯要甘家的钱了。不过她穷归她穷,这一手倒总是震得人哑口无言——比如这位掌柜的。
于是甘怡也意外地清静了。她点了点头,给自己随便找了间空房间。关上门,疲惫地躺到床上去。
她这才觉得自己被一股悲意席卷了。
而且,施长岚问她的那句,三殿下的话,让她忍不住不断回想。然后那句话的深意,仿佛原本不甚清晰,但越想越生动,到最后,几乎是辰池神气活现地在说:“我就知道你和孙破会到这步,我准了准了。不耽误的,你们要是在一起了,咱们就不跟穆国打。”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乌龙了。但若自己错会了辰池的意思……
她冥思苦想。
她是一个典型的“武”将,让她守城布阵、开疆拓土,她绝对会办得漂漂亮亮的。或者让她三军阵中取人首级,那也没什么话可说。
但若论对政局的掌握、对人情的往来……她自认比蒙追月还不如、还差得远。尤其此时关心则乱,她不敢确认辰池到底是何用意,想不到辰台与穆国为敌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极目张望,明明知道前路危险,却看不清,却总想上前。
原本她大可不必走这条路的,甚至连看都不必看一眼。
可是,是孙破在前面。
☆、第二十三章
甘怡从梦中惊醒。
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陌生的地方,她还不能睡得很安稳。
她醒来后,下意识地保持自己悠长的呼吸,让自己听起来还像睡着了一样。暗地里,掌心已经握上了枕头下的剑柄。
而来人显然猜到了她的反应,没敢离太近,只扒着窗户叫她:“甘老五!是我!”
是蒙追月。
甘怡走过去,要给她开窗,结果她自己已经把窗户撬了,小胳膊一撑就翻了进来。
甘怡:“……你就不能正常点进来吗?”
“撬门的话我怕你打我,还是这样好。”蒙追月道。
……她好像不知道可以敲门。
甘怡问:“怎么了?这么晚过来。”
蒙追月眉开眼笑:“孙破喝多啦!”
甘怡心一提,缓了一会儿,故作茫然地问她:“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蒙追月笑嘻嘻地看她的反应,“他挺乖的,就是不肯睡觉。他不睡,又喝多了,施长岚也不敢睡;施长岚不睡,我舍不得,就来找你了呀。”
甘怡不解地问:“你舍不得,还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