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逢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于是说道：“将军信不过我，我让子玟留下。如果我在战场上做出了对不起将军的事，将军就把他杀了。这样，我顾念弟弟，将军心里也有了着落。”
楚闻书问：“为什么?”
关逢笑道：“没什么意思。”
楚闻书没听懂。此时甘怡已杀的更近，楚闻书的战车频频后退，也无济于事。
楚闻书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给你两千五百人。”
关逢笑了。
两千五百人。
一个能翻腾起一点浪花，却左右不了大势的数字。
楚闻书心里对他还是怀着防范。
他道：“那么，我只能阻挡甘怡一盏茶的功夫。请将军保重。”
他说完跃下了战车。
他好像是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一样。
或许，也没什么不同。
·
若是有个说书人好好渲染，或许这还算是个悲烈的结局——“可是，”关逢想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他拼起命来，势头向来是格外足的。他不像甘怡那么敏锐，不像孙破那么诡计多端，他的风格就是疯。
所谓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可是统共也就两千余人，对方又是甘怡。他纵使疯、纵使不要命……又哪里能赢呢?
片刻后，他已听见甘怡冷冷道：“怎么楚闻书临走，还放了条疯狗给自己断后么?”
同时只觉脑后一凉，忙向前扑，才躲了过去。
他趁机调转马头看了一眼，场面已经被甘怡控制住，不少辰台士兵正在从甘怡和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去追楚闻书。后者毫不犹豫地在往远处撤，沙场上只望得见滚滚尘烟。他这一眼，算是道别了。
甘怡已在喝道：“叫人住手，留你一命!”
关逢笑道：“甘将军，还以为我打算遵守那两个条件吗?”
甘怡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多废话，两招摆平了他，奋起去追楚闻书。方仲在旁边颇为感叹：“就是没翻腾起什么大场面，这也算很悲壮了……可惜死得太直白……”
不料甘怡却不赞同，事后斥他道：“别欣赏什么死法，在战场上，你得活下来!”
——话虽如此，关逢这两千五百人到底是给楚闻书挣出了一盏茶的喘息功夫。甘怡再努力追，后来也没有来得及。
在被追上之前，楚闻书终于入了穆国境内。
甘怡在边界堪堪收住了兵——不是她不想追，而是她知道现在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三殿下叫她只管打仗，她却也不能太莽撞，给有心人留下话柄。
不过她也记得三殿下叫她尽快解决此事。楚闻书既然逃入的是穆国境内，甘怡便自然而然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叫孙破前来——当然，她首先想了想三殿下有没有过什么表示。
是有过的。
三殿下在施恩城的时候，说过：“至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恐怕也是听到了些风声，但与穆国其他人政见不和，打算自己解决?反正，以他的性格，说他不讨大臣们喜欢，我倒一点都不奇怪。”
说孙破不招大臣们喜欢，甘怡一百个相信。
她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自己带着一群穆国士兵在辰台境内追杀楚闻书，或者自己不明不白跑去穆国待了数月，然后不向京中请命就强行调动戍边军……这么一套举措实打实地做下来，如果朝臣们真要弹劾，恐怕两个三殿下都保不住她。
那么同样，穆翎帝恐怕也保不住孙破。
她放弃了。
她写了两封信，一封发给穆国戍边将领，向他们请求暂时联手，另一封发回辰台，向辰池禀明。
接着——
“将军!有一个战俘，说有话要告诉您!”
☆、第三十八章
在辰池给甘怡回信批复前，穆翎帝的命令先一步被送到了孙破的手上。
穆翎帝显然不是刚收到孙破的信就做出了指示，而是又等了一等，至少等到甘怡击溃了楚闻书，才写了这封信——
“辰台武备已然不可小觑。我们与燕桥尚且算是知己知彼，辰台这股力量却令人胆寒。燕桥要用离间计?那我们就还施彼身，让燕河奉与辰池离间得更彻底些。辰池这小丫头魄力未必足，幸好有个在她心里地位很高的甘怡在前线。趁着现在辰台刚刚宫变、辰池更着意于军权——杀了甘怡，嫁祸楚闻书。”